王浩然以前从未听说过此类的观点,现在初一听叶涛娓娓道来,他的心里好像传出了一阵阵“咔吱咔吱……”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一点点的碎裂开来。
燕京大学的另外几个人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就连天府大学的几个“才子”也都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没敢在这个时候出言捣乱。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根据?要知道国学与西学可有着诸多明显的差异。”王浩然毕竟是一个久负盛名的学者,心里原本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叶涛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但是学问,讲究的是有学有问,理越变越明,纵观世界历史,文学昌盛的时代都是出于新旧思潮的大碰撞时代,孤守一家之言向来都是自取灭亡。
“你可知国学到底为何物?”叶涛并没有直接回答王浩然的话,而是反问道。
教室之中的所有人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皆是脸色一变,心想这叶涛未免也太狂妄了一些,他的这句话明显就是对一个燕京大学博士的直接挑衅。
国学上存在许多难题不假,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解答所有的国学疑问,但是至于国学的定义和范围这类的问题,即使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都能够轻易回答,叶涛却拿出来问一个堂堂的燕京大学的博士。
这不是狂妄是什么?顿时燕京大学几个人看向叶涛的眼神颇为不善,不过他们身旁的王浩然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他们几个只能按耐住心里的不满,静静等待王浩然做出决定。
叶涛没有管其他人的神情变化,只是用眼睛盯着王浩然,等他看到王浩然陷入了沉思,并且随着时间的推后,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良久以后王浩然终于醒悟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涛,然后长长一躬,嘴里喟然长叹:“叶先生大才,浩然佩服!”
“师兄,你……”王浩然身边一个燕京大学的同学看到王浩然恭敬的态度,立刻面色大变,他知道这位王师兄虽然为人和气,但是心里却傲气非常,很少有人值得他行如此大礼。
刚才王浩然称呼叶涛为“先生”,并且自愧不如,分明就是执弟子礼,王浩然此行代表的是燕京大学,他这样做就意味着燕京大学从此低于天府大学一头。
两校的名誉之争,当然是非同小可,所以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无妨,叶先生当得上此礼,只要天府大学有叶先生一天,燕大在国学这一块就永远不如天府大学!”王浩然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叶涛看到王浩然的这番作态,心中对他的看法又上了一层楼,这才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不会拘泥于虚名,一心只求做学问,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
所谓送佛送到西,王浩然也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讲透,只需要稍稍点拨一下,他就会领悟到其中三味,叶涛讲起来也非常轻松。
叶涛碎步没有做一个文学家的打算,但是既然能够为国学的发展添砖加瓦,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他还是义不容辞的。
当下就继续给王浩然讲解:“我们这里所说的国学是指的其精神内涵,只有这些东西才会真正经历百年而不变,才是真正的国学,至于四书五经等等典籍只是它的具体表现形式。”
王浩然点点头,这些东西他刚刚都已经想到了,因此才会对叶涛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复兴国学的思潮,但是一般人都只追求四书五经,礼义廉耻等等表面的东西。
而真正能够看穿其本质的人,到目前为止,他只遇到了叶涛这么一个人,所以才会感叹叶涛惊世之才,感激叶涛对自己的点拨之恩,心甘情愿的执弟子之礼。
“这世上的学问只有在大动荡的时期才会发生巨大变革,比如春秋战国,比如明末清初,又比如清末民初社会的四场都是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叶涛稍微停顿了一下,前面都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真正的干货都在接下来的话中。
王浩然也知道重点来了,当即就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叶涛的下文,燕京大学的其他几个人这个时候也被叶涛的话吸引了过去。
“世人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在,盖以为是社会的意识发生了变化,新旧思潮开始碰撞,最后谁胜谁负,谁也不好说,或许两者早就融为一体了。”叶涛说着说着渐入渐进,思维也越来越开阔,感觉有说不尽的话,想要一吐为快。
“凡是动乱之后,社会必然进入一个漫长的大一统时期,而这个时期就是新思潮不断发展和完善的时候,毕竟一个全新的东西肯定和社会有一些不适应,换一句话来说就是太理想化了。”漫长的历史画卷在叶涛的言语之间纷纷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教室里的王浩然和其他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感觉复杂的社会现象都在叶涛的言语之中变得简单明了了起来。
众人纷纷感觉叶涛好像带着他们站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随意点拨,信手拈来,却总是能够让他们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这个时候教室里进来了几个人,不过叶涛并没有理会他们,教室里的其他人更加不会理会了,讲的人滔滔不绝,听的人如痴如醉,上古先圣孔夫子授课的时候恐怕也不过如此。
进来的人也没有打搅这么和谐的一幕,只是默默找了一个地方就静静地坐下来听叶涛继续再讲。
“所以我们现在本就没有国学和西学之分,西学就是国学,只是它现在很不完善,需要我们掀起国学复兴运动,来为它查缺补漏,而所谓的国学复兴运动不是将那些古代典籍翻出来糊弄人,而是需要我们用国学的内涵弥补现在的文化,让它发展成真正的国学!”叶涛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论点。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犹如雷霆之音,在众人的心中猛然炸开,让他们当场幡然醒悟,再次看向叶涛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好!好一个真正的国学,这才是华夏文化需要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天府大学地张院长。
王浩然自然是认识张教授的,严格来说张院长还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他当年曾听过张院长的一节讲座,因此才对国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可以说若没有张院长就没有现在的王浩然,因此他这次才主动申请亲自带队来天府学院参加学术交流。
“张老师好!”王浩然对着叶涛恭敬的问好。
张院长微微点头,对于王浩然他还是比较看中的,年纪轻轻就有一颗真正做学问的心,完全没有普通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毛病,将来必定会但是大才。
但是张院长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叶涛,似乎想要将叶涛里里外外都看个清楚,王浩然也没有怪张院长对自己的无视。
他现在心里对叶涛的佩服更胜张院长,刚才叶涛的简单一席话,可以说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有的地方他现在还想不通,但是他知道,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刚才叶涛说的那些话必定会轰动整个文学界。
叶涛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仅仅适用于华夏,它适用于整个人类的社会,这才是它的普世价值,也是它真正难能可贵的地方。
“想不到我那天还是小看了你啊。”张院长良久之后,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叹息一声,似乎有一种落寞,同时又有一些欣慰。
张院长这么夸叶涛,但是却并不代表着叶涛就会坦然接受,他装作很惶恐的样子说道:“学生无才,在这里胡言乱语几句罢了,校长不必当真。”
似乎早就想到叶涛就会这么说,经过他这几次和叶涛的交流,他也知道了一些叶涛的脾气,叶涛就是那种属于你不逼他就永远不知道他还藏了多少东西。
张院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涛,略有深意的说:“你这要是还是胡言乱语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做学问的人了。”
这次张院长这么说,却没有人再觉得诧异,因为他们都知道叶涛当得上这个评价,刚才叶涛的一席话堪称是真正的醒世之语。
在场的众人都在庆幸自己赶上了这场课,要说不高兴的就只有我们的苏星南大少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星南本来就不学无术,可以说是绣花枕头了,对叶涛的话也是一知半解,只能从众人对叶涛的赞叹之中,知道叶涛的学问好笑很高,高到燕京大学的王浩然都甘心执弟子之礼,高到张院长都声称自己看走了眼。
今天这场研讨会被叶涛生生上成了自己的演讲会,这个研讨会自从叶涛迈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彻底脱离了它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