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下海经商的人比比皆是,到处商机的确为部份人带来财富,同时物欲下也带来治安问题.
吴伯和隔壁村的黄伯几年前通过投标,取得了这片柑园的承包权,不过非但没有丰收还年年亏本,问题就是出在每年柑桔一成熟,就被小偷摘个精光.原曾想,柑园只要白天看守好就行,晚上是没人敢逗留的,不料那些个梁上君子的确有”贼胆”.又转念一想,贼人即然晚上敢来这里,又光顾了连续几年,那一定是没撞见那些可怕的事,鬼怪出现看来只不过是人们自己吓自己以讹传讹罢了.
第二天晚饭后,两位老人家就带着席子棉被来到柑园守夜看哨.
篝火旁,他二人在秋冬季的寒风里滴着工夫茶闲聊.黄伯几杯浓茶下肚,不禁有些饥饿,来时又匆忙没备点东西果腹.正好离此不远有几亩番薯地,便留下吴伯看守柑园,自己拿上麻袋准备挖点”平民人参”犒劳自己.没三支烟的工夫,就收获了半袋,他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往回走,却与来往的一个人撞个正着,一看之下,对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不说,竟还长着两个脑袋.
”娘啊!”黄伯顿时魂不附体,惊惶失措地跑回柑园.
吴伯听了黄伯的祥述后竟是哈哈大笑,然后问黄伯:”你跑了那你看见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反应?”
”我记得他也是很惶恐,从另一个方向跑去.”
吴伯嘻笑着点点头,:”那就是了,人家可不是什么妖啊鬼的,想必是哪户穷苦人家或是乞丐半夜里偷点粮食回家.”
原来是虚惊一场,两人便不再提起,只是将番薯洗净扔在火里烤熟,美美地饱餐一顿后各自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噪杂的怪叫声搀混着男人的哭声惊醒了他俩.
黄伯悄悄躲在柑树后面.只见土路另一边有一群人,正围着野冢转圈.这群人身着麻衣,头顶白布,走前边的手执青竹,随后是8个人抬着棺木,棺木上还坐着一愣头愣脑的小男孩,再后边就是拿着白旗的十几个人了.这严然是出殡送葬的队伍.不过黄伯觉得十分蹊跷,在那个时候土葬是合法的啊,没必要三更半夜出殡,再说这群人的打扮与龙武当地的丧事风俗也有出入,最明显不同是坐棺木上的小孩,之前没见过这么送葬的.
这黄伯倒也好胆色,想走前些去看个明白.蹲在另一旁的吴伯赶紧摁住他,示意他回去.
两人不声不响地回到帐篷.吴伯拿出白酒,人各一口喝了压惊,便平静地对黄伯说:”这大概就是阴兵送葬了,你瞧见没,那群人全都是后脚跟不着地的,坐棺木上的男孩虽然睁着眼,但从面貌和肢体细看就知道是个刚夭折不久了死尸.以前我听老一辈人说过,这野冢里埋的是一家4口人,在清朝时是从外地而来准备到海阳县上任当差的,路经此地被竟遭贼人杀害,后来由当地好心人收埋.但这官差一家冤恨难平,虽无害一条人命,却时常仿生前各种举动吓人,今晚也是这么回事.”
黄伯听罢不禁感叹,客死异乡还落得骨埋荒野,实在可悲.
80年代末是虎城作为经济特区经济最为繁荣的几年,虎城人的生活也因此有所提高.
林国兴最近买了辆铃木王,不论用来走亲访友还是工作办事都方便许多.
晚上,他洗漱完毕正准备睡下就接到女友的电话,说是女友的父亲得了急症,肚子疼得不行,要林国兴过去帮忙送院.
女友的父亲,就是未来的岳父啊,自然怠慢不得,能不能把佳人追到手得靠平日里的表现.
他赶紧穿衣御寒,骑着车出门.年轻人血气方刚,对于镇时所流传的鬼怪一事自是不放在心上,奈何在这夏夜,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要独自驶过柑园倒真的心里直发毛.
事情就是如此地凑巧,当车子离野冢不远时就”喀”一声死火,哎,算是他娘的倒霉到家了,林国兴只好硬着头皮推着车向前走.一下子就走到那野冢的面前,该死的摩托车竟然像扎了根一样,便是用尽全力也没能动弹.
一阵凉风吹起,卷动柑树的枝叶,沙沙地发出吊诡声响.
林国兴不禁一身的冷汗,真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但越是可怕他越是迫使自己冷静.他想起父亲年轻时的经历;那是人民公社的时代,村大队让父亲隔三差五地往镇公社送番薯,马啼,土豆还有酸菜,且要在天亮前送到.开始几天父亲经过野冢都会瞧见同一个人坐在坟堆上吸烟,父亲非但没有吃惊反倒好奇,觉得此人十分好汉,终于有一次忍不住下了自行车走过去与那人搭讪.那个人也十分健谈,等到鸡啼便与父亲辞别,并托父亲帮自己买匹布,第二天一样送到此处.父亲当然应承,也于隔天晚上送到.
那人很是高兴,便想还钱.父亲就说:”这年头钞票没啥了,你给我布票吧!”
对方感到茫然,不知什么是布票,于是回答父亲:”我不知什么是布票,但我有好多钱,你自己看看那些是合适的.”边说边用手指指坟堆,坟堆竟裂开一条缝.
父亲害怕极了,赶紧推着车逃命.那人却在后面喊:”那你明晚再来拿吧.”
第二天半夜,父亲用自行车伏着两瓮龙武酸菜,站在这半路上面心里不断叫苦,犹豫着是该前还是该退.退吧,那时候就这么一条路可走,等到天亮吧,又误了钟点,如果回村果那更麻烦,公社时期啊,违背上级命令可是严重问题,再说了.遇鬼撞邪这一说在破四旧中就被否决,现在提起搞不好会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唉,横竖没个法,唯有向前,期望昨日所遇是梦一场.
来到坟前,那人真的坐在土堆上等他.
”你也别还我钱了,就当我孝敬你的,我们互不相欠,只是你不可再来吓唬我,我胆小.”父亲对那人说道.
那人平静地看了父亲一会,轻声说了声:”多谢了.”就遁身不见!
想起这事,林国兴已有了主意,就不再理睬摩托车,而是走近坟堆,点了三支烟放在无字的墓碑前,然后也为自己点上一根,接着蹲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吞吐.直到香烟燃尽,才往地上一跪对着坟堆说:”住在里边的神仙啊,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你就放我走吧,等我处理完事情一定买许多许多的贡品和香烛元宝在这里拜祭,让你老人家好好享用.”说完又叩头,再骑上摩托车,拉手刹.踩离合,加油门.
”轰轰轰”几声,摩托车扬长而去.
这座野冢直到金石大道完全建成才被迁走,镇上曾多次请师公前来超渡作法都没能平抚其亡灵,后来大寨恢复雨仙爷宫每年灯首巡游,正月初一前班锣鼓走遍全镇,经过此处之后就没有再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