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哲修伤她最深的,不是把她的身体弄的遍体鳞伤,也不是让唐氏破产,让她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更不是因为唐馨儿。
而是他一声“不爱”,让唐初觉得,是自己犯贱了十几年,从小到大赖在他的身边,没皮没脸的一遍遍告白。
即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回应,可宋哲修只要是一笑,唐初都会觉得他是被自己的坚持给感动了。
“真是可笑啊。”她的心里,想起了一道凄凉的声音。
看第一眼就不会喜欢的人,无论对方做多少事情,都只不过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被偏爱的可以有恃无恐,但也没人说过,被偏爱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伤害爱着的那个人啊。
“宋哲修,我没办法原谅你,没办法原谅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
你把我所有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蹂躏,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散了,连渣都不剩。
你把最好的唐初,变成了可怜虫,让我从内到外,都不满疤痕,你说你爱我,可你扪心自问。
宋哲修,你的爱,我唐初敢要吗?”
唐初,她是唐初啊,她是从小到大,心里眼里都只有宋哲修的唐初啊。
她可以用命去救他,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咽进肚子里,但也只是她没捡起自己的自尊以前。
“我是唐初,是你关起来整整抽了五年血的唐初,是你逼着给唐馨儿做了五年活生生血库的唐初。”
“你知道吗宋哲修?七年前,我那样卑微的求你给我一个孩子,我要救可儿,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说你爱我,你自己信吗?
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话,怎么会安排那么多人,那样对我?”
“你想想那个画面宋哲修,是刻在你脑子里的吧?你说我脏,你厌恶我,你说我生的孩子是野种,你说我下贱,你说你不爱我,永远也不会爱我。”
是你说的啊宋哲修,这些都是你亲口说出来的。
宋哲修自负孤傲,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宁愿失去所有也不会低头认错。
这样的宋哲修,怎么可能否定自己说过的话,做出和之前完全相悖的事情呢?
宋哲修是永远都不会爱上唐初的。
可唐初,永远只会爱宋哲修一个人。
可是爱也有度,她早就过了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阶段,她长大了,她的人生里,不是只有宋哲修了。
唐初在心里如是安慰着自己,只有将这些过往,一遍遍的说出来,才能防止她再一次的飞蛾扑火一般的爱上宋哲修。
从回来到现在,快半年的时间了,这是唐初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宋哲修没办法反驳,甚至是不敢接话。
“对不起。”这三个字,鱼刺一样卡在宋哲修的喉咙里,咽下去疼,吐出来也疼。
“爱唐初。”就是插在宋哲修心上,不停翻搅的一把淬了毒的刀,每意识到自己爱唐初,就会被这把刀捅的心伤难忍。
“是我不配。”良久,宋哲修才说了这四个字。
久到唐初都闭上眼睛,呈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把压在心里十多年的委屈,倒核桃一般的说出来,唐初的心里终于舒服了。
这一晚,她睡的特别安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唐初伸手摸了摸旁边,空荡荡的,很冰很冷,宋哲修早早就起床离开了。
他一夜未睡,心情差劲到了极致,此时坐在宋氏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点燃一根香烟,喂进了嘴里。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一切。
“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摔的血肉模糊,小初心里是不是就开心了?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
宋哲修没转身,只是声音落寞的问着身后的欧阳远辉。
欧阳远辉是来给他说季轩泽的恢复情况的,没料到他刚被唐初伤过,现在一心想死。
欧阳远辉又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宋哲修怎么会想死呢?
他这样骄傲自大的一个人,那样在乎他母亲的感受,一定不会忍心让宋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年前得知唐初的“死讯”,他那么难受,那么痛不欲生,他都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唐初回来了,他失而复得了,他才不会想着去死,他就是嘴上说说。
宋哲修说的很多狠话,都是不能当真的。
“你会吓到她,她晚上会做噩梦,醒来后会质问,为什么你死了也不让她心里安宁。”欧阳远辉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不像是在安慰人,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不是让她得知了我的死讯,就可以了?”宋哲修又问,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冷了。
“你想多了。”欧阳远辉静静的盯着他欣长的背影。
“是啊。”他顺着欧阳远辉的话,回了这么两个字,听上去凄凉又可怜。
很有可能,就算是他死在唐初的面前,她也会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是死有余辜。
唐初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远辉,我伤小初,真的伤的蛮厉害的啊。”他近乎自言自语。
宋哲修转身后,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坐在沙发上,双目茫然的看向欧阳远辉,试图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嗯。”欧阳远辉依旧冷淡,像个上帝一样,毫无感情的回了一个字。
他终究不是季轩泽,没办法给宋哲修做心理治疗,更没办法安慰他受伤的心。
“季轩泽恢复的不错,就是季思雨吵嚷着要见他,那女人听说了你回来的消息,现在应该在来宋氏的路上。
好歹,她是季轩泽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你要不要见她一面?”欧阳远辉岔开话题,问着他。
“不见。”拒绝的两个字,冰冷异常。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宋哲修抬眸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全是不耐烦的表情,仿佛要把门盯出一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