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微扬,在孟水筠呆滞的目光下,说:“我不过是猜测表姐你不愿弄伤孩子,你想哪儿去了?”
“轰!”
怒意宛如爆发的火山,顷刻间直冲上孟水筠的头顶。
她拿自己当猴子戏耍么?
“表姐,”孟慕晴俯下身,亲昵地搀扶住她僵硬的手臂,唇瓣近在咫尺,几乎紧贴着孟水筠的耳廓,低声道,“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说过的,会把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一点一点慢慢讨回来。
怨毒的恨意,似暗潮在她眼底疯狂翻涌着,气息冷鸷,竟让孟水筠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仿若看到了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厉鬼。
高尘担忧的凝视着背对他的孟慕晴,薄唇微抿。
她的气息乱了!
“爱妃,你觉得呢?”高永帝并未在意两个女人间的异常,他眯着眼看向淑贵妃。
“这……”淑贵妃有些踌躇,说到底,连她也拿不准这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若是假,滴血认亲便能证实孟水筠的清白。
可若是真的,她的儿子就要沦为笑柄了!
“怎么,爱妃有何不同的意见吗?”
高永帝再度问道。
淑贵妃干笑声:“臣妾不敢。”
她得相信孟水筠才是,这女人虽有个不成器的娘,可她的秉性确是好的,应无胆子做出背叛湛儿的事情来。
如此一想,淑贵妃露出抹虚假至极的笑,说:“既然这主意是五皇子提出的,臣妾觉着,就依他所言,滴血认亲,只是,这事儿总归对水筠的名声不好,如若最后的结果,与五皇子所说有何出入……”
“儿臣甘愿受罚。”高尘毫不犹豫地接话。
他笃定自信的姿态,令淑贵妃好不容易稳定的心潮,再生波澜。
“湛儿,你可愿意?”高永帝点点头,复又望向高湛。
高湛狠狠剐了孟水筠一眼,拱手道:“儿臣愿意。”
他也想知道,这事到底是高尘信口胡说,还是孟水筠当真在暗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好,”高永帝倍感满意,“来人,取器皿来。”
殿外的太监总管略一福身,扭头离开了寝宫。
余光瞥见他离去的身影,孟水筠张口欲言。
“表姐,”孟慕晴掌心的力道忽然加重,笑眯眯的说,“再过不久,真相就会大白了,妹妹真希望这仅是一场误会,表姐性情清高,肯定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儿的,对不对?”
孟水筠咽下了劝阻的话,强笑道:“是,是啊。”
她高竖起耳朵,凝神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只希望公公能回来得晚一些,再慢一些。
偌大的寝宫内众人屏息静候,氛围似凝结一般,透着几分风雨欲袭来的凝重。
约莫一刻钟后,手捧托盘的太监总管弓着身子缓步踏上台阶。
步步逼近的步伐之声,就像死神降临,让孟水筠的心七上八下的跳动起来。
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
“皇上,东西取来了。”
公公止步在帝王身前,托盘高举过头,上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及一个百花陶瓷碗。
“把刀给她。”高永帝指了指下方身子直抖的孟水筠。
她乃儿子的生母,应率先滴血才是。
“嗻。”
公公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拾起匕首,向孟水筠走去。
不要过来……
孟水筠下意识想逃,无法掩饰的恐慌浮现在她的容颜上。
“表姐,”孟慕晴死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她后退,“不会很疼的。”
“琼华夫人,请。”公公将匕首递来,等着孟水筠去接。
但她早已吓破了胆,对那匕首避如毒物,哪肯接过来?
“你在犹豫什么?”高湛的心沉入了谷底,她为何会迟疑?
“呵,照本皇子看,这血不必验了,琼华夫人的反映,已足够说明一切,不是么?”高尘挑眉反问,淡漠的语气里,暗藏锋芒。
高湛脸色一黑,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走太监手中的匕首,强行握住孟水筠的手腕,在她恐惧的目光下,无情划破了她的食指。
‘滴答’
几滴殷虹的血珠没入碗里,一旁静候多时的侍卫忙抱着婴儿走来。
“哇”
刀刃割破手指的刹那,安然熟睡的孩子放声大哭。
孟慕晴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但在瞬间,又被她强行摁下。
他的确无辜,可孟府惨死的一条条的人命,就无辜了吗?
要怪只能怪他此生投错了胎,做了孟水筠的孩子!
粘稠的血液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公公将瓷碗呈给高永帝,等他看过后,又换了一个崭新的碗。
“三皇子。”
高湛有片刻的犹豫,随后,握住刀柄欲割破手指。
“不要”
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忽然响起,使得他手上动作猛地一顿。
“烈大人?”孟慕晴不解地看向出声的烈武涉。
后者咬了咬牙,似豁出去一般,朝高永帝二度叩首。
“下官有罪。”
“哦?”高永帝略感意外,他狐疑地瞧了眼瘫软在地上的孟水筠,又看了看哇哇啼哭的孩子,方才问,“你何罪之有啊?”
“此子确是烈家血脉。”
烈武涉突然吐出的一句话,震呆了殿中所有人。
孟水筠霍地转过头去,目光似要吃人。
他疯了吗?
烈武涉仿佛没察觉到那些投来的视线似的,继续说:“但这孩子并非是觅儿的骨肉,而是下官的私生子!下官早已腻烦了府中的夫人,在上京后,多次流连青楼寻欢作乐。”
“烈大人,你这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孟慕晴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方才我们亲眼目睹,这孩子的血与表姐的血相溶,此乃铁证!烈大人若想认这孩子为自个儿的骨肉,岂不是承认与表姐有私情?”
烈武涉顿时语结,急得冷汗不停往外冒。
“慕晴相信烈大人和表姐绝不会做出苟且的事儿,可是,慕晴心中也有一惑,不知烈大人能否解答?”孟慕晴偏头直视他,目光犀利如刀,一字一字地说,“烈大人不惜想出这滑稽至极的解释,也要阻挠滴血认亲,究竟是想隐瞒什么?”
“还用得着问么?”高尘冷冷地讥笑道,“他怕这孩子与三哥的血不相容,故而,狗急跳墙,强行辩解。”
‘咔嚓’
高湛手中的木质刀柄应声碎裂,木屑狠狠刺入了他的手掌。
“湛儿!”淑贵妃捂嘴惊呼,急忙撇下孟水筠,上前去为他清理伤口。
“儿臣无碍。”高湛艰难地说道,阴鸷的双眸紧紧盯着烈武涉。
到了现在,有些事由不得他不信!
“不是的,”孟水筠奋力摇头,“爷!你不要听信她的话,妾身心里只有您一个啊。”
“是真是假,只待三皇子滴血后,便知。”孟慕晴提醒道,对孟水筠事到临头仍想垂死挣扎的作为很是不屑。
早知有今日,当初她与烈阳觅苟合后,哪儿来的胆子再与高湛搅合到一起?
既然敢做,她就该有东窗事发的心理准备。
高湛收回视线,看也不看连哭带求的孟水筠,利落地划破手指,将血滴入碗中。
“不!不!”
孟水筠似是疯了,忽然从地上跳起来,试图去抢他手中的匕首。
高尘脚下一转,旋身掠过她的身前,点住了她的穴道。
突兀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与匕首只隔着不到两寸的距离。
完了……全完了……
孟水筠心如死灰,满脑子只剩下这一句话。
公公呆呆眨了眨眼,随后望向高永帝,无声询问天子,是否还要继续。
“验!”
高永帝冷声命令道,眉宇间遍布杀机。
侍卫哆哆嗦嗦地把匕首接了过来,握住婴儿的手指用力一划,鲜血如水柱般迸出,溅入了瓷碗里。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瓷碗,目不转睛盯着溅落到高湛血液上的血珠。
整个外殿死一般的静谧,就连呼吸声也难听到。
没有人发现地上跪着的烈武涉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更没有看到他脸上决然的神情。
两滴血液在碰触后,缓慢分开,未完整的相溶在一起。
高湛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瞪着血珠,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孟水筠!”
一声怒喝后,他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如猛虎出笼飞扑向孟水筠。
她怎么敢!怎么敢!
五指无情掐住她脆弱的咽喉,将人硬生生提到半空。
“混账!”
高永帝怒不可遏。
“好啊,你这贱妇好大的胆子!”
竟敢鱼目混珠,用臣子的血脉冒充皇家血统,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不可能。”淑贵妃如蒙雷击,踉跄着不住后退。
这孩子不是她的孙儿?怎么会这样?
孟水筠几乎快要窒息,苍白的脸颊呈现出一层死气般的青色。
穴道被点,连呼痛求饶都成了奢望。
五指猛然收紧,似是要将她当场掐死。
“三哥。”
高尘猛一伸手握住了高湛的手腕。
“混淆皇室血统,应由刑部定罪。”
这么轻易受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高湛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才堪堪忍住杀人的冲动。
五指一松,将孟水筠扔到地上。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烈武涉忽然动了。
“我要杀了你!”
他面目狰狞地猛扑向孟慕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