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怎么样？”彤彤唱完歌后，悲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开口问。

“啊？什么怎么样啊？”

“评价一下我。”悲妖回答。

“那我说了你会生气吗？”彤彤看着悲妖一脸认真，等待着它的回答。

“不会的，你说吧。”悲妖道。

“那你会不会把我从这里扔下去啊？”

“不可能，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啊。”

“说吧。”

彤彤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得到悲妖确切的答案，她这才斗胆对悲妖说出内心的想法，“我觉得你很喜欢杀人啊，好像谁惹了你，你就要杀谁，而且从来不讲道理的！”

“还有吗？”

彤彤见悲妖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是没有生气的，便放松了不少，又道，“还有的话，就是你特别冷漠，对人类有偏见啊！”

“嗯，还有没有？”

“没有了……”彤彤觉得说这么已经可以了，而且暂时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听到这，悲妖坐了起来，望着下方的繁华，然后道，“因为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涉世未深，所以觉得我做的都是错误的，实际上，你才是错的。”

“不说我，就谈陈少言，他也会见死不救，他也会冷漠，甚至他比我还无情，说不定杀的人比我还多……”

彤彤听到这立马反驳，“不会的，爸爸他不会这样的，他会跟那些人交易，等价交换，这是爸爸告诉我的，你不要骗我！”

“等价交换那是表面，实际上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他看起来在坚守自己的底线，实际那就是掩盖他杀人的手段！”

“我不信！你骗我！”彤彤激动了起来，想要奋力为陈少言辩解，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听了悲妖的话十分生气。

悲妖听闻，又道，“你没有见过的黑暗太多了，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我不会害你。”

这样的话从悲妖口中说出来稍微显得有那么一些古怪，因为他最后说的不要离开，还带了一丝祈求的语气，那是彤彤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话中好像还夹杂着无助。

悲妖刚刚才说过陈少言的不好，彤彤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没好气道，“你不会害我，但是我要去上学啊，我要去生活啊，我跟着你怎么办啊？你就是一个妖怪，你能给我什么啊，是想让我跟你去杀人吗？”

“……”

悲妖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它才道，“你需要的，仅仅是学校以及人类的正常生活吗？”

“不说其他的啊，这些你能办到吗？”

“办得到你就跟我一起生活？”

彤彤赶紧摇头，“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是你问了我才说的，我想回去找爸爸。”

悲妖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啊？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彤彤看着悲妖，神色探寻。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彤彤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她又道，“反正我不让你说我爸爸的坏话，你要是说了的话，那你就是坏人，我不喜欢跟坏人在一起，那样我也会变坏的……”

“好吧，那不说了。”悲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下方的城市，彤彤也跟着站了起来，等待着悲妖下一步动作。

“我带你回去睡觉吧。”

“可是我不困啊。”彤彤看着悲妖。

“这里冷，不回去你会生病的。”

“我不觉得冷，我不想回去。”

悲妖侧目看向彤彤的表情，顿了顿，又道，“可是我需要疗伤……”

“没事啊！我在这里等你。”

“这需要很长时间。”悲妖微微皱眉，将脸上的异色隐藏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的！”彤彤坚持要陪伴在悲妖旁边，这让它似乎有些为难，它此刻看了看自己的手，几近透明，又看了看彤彤期待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尽是无奈之意，“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吧。”

“好！”

彤彤终于等到悲妖的妥协，她瞬间笑容绽放，看起来开心不已。紧接着她又赶紧乖乖地坐在一旁，自觉不去打扰悲妖。

不过手却悄悄又伸到了口袋里。

见彤彤如此，悲妖便不再去改变，而是提醒了她一句，“我维持不了人类的外形了，变成本体你不要害怕。”

“嗯嗯，我不会害怕的。”

或许是彤彤此刻表现的跟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导致悲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它若有所思地看了过于开心的彤彤一眼，有些想不通，但是它也没有去问彤彤。

不害怕更好。

现在已经在勉强维持人类形态的边缘了，来不及想太多，妖力越来越弱，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本体也颜色淡了很多，悲妖直接变回本体，紧接着飘浮在了空中。

月光下，悲妖周身散发出灰色的光芒，将自己罩起来的同时，一道光芒也自它的本体离开，冲向了大山不远处的城市。

在城市与悲妖之间，建立了一道光柱，迅速扩散笼罩了整个城市，那是人类看不到的光幕，但是彤彤能够看到。

陈少言是不死之身，所以悲妖不可能杀了他，而悲妖却不一样，它虽然是七情所化的灵，但终究不是不死不灭，所以在看到陈少言被击退后，明知道他没有死，可以趁机再下狠手，但是悲妖却没有那么做。

因为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而且他胜利了，至少在表面上胜过陈少言了，所以它要见好就收，赶紧去找彤彤，带她离开。

尽管它发现了什么异常，并且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它还是没有去深究，它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悲妖的力量笼罩了这座城市，让所有的人都忽然悲伤了起来，唤起了记忆中那些已经遗忘或者已经尽力不再去想的伤心事。

笑容满面的孩子忽然安静了起来，想起其它孩子嘲笑自己不是爸爸开车送来的。

在自己全款买下的房子里吃饭的男人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起来，想起自己从前没钱的时候，被人践踏尊严时的无力与绝望。

喂着流浪狗的老人看着狗狗吃饱后摇尾巴开心的模样，正笑着，忽然想起自己两个儿子在大城市定居，互相推搡着让自己去对方的城市去住，最终自己流浪街头的结果。

……

总之，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都难过了起来，内心最痛的地方被唤醒，并且是那么的深刻，无法忘记，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悲妖坐在山顶上，面向这座城市，吸收着所有人的悲伤，身体愈发透明，甚至比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气息还要弱。

彤彤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目光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