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各自回了家,小张爷与何胖子如何照料“白星金钱虎”自不在话下。倒是这猫与“不吃肉”相处融洽,它俩一齐卧在旧棉絮与破布搭的窝里,一夜倒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天明,何胖子一醒便见小张爷蹲在“白星金钱虎”面前逗弄着它。
小张爷取了一些白水煮好的大虾,剥了壳递在猫儿面前,那猫闻了几下觉察出鲜味才肯慢慢悠悠地咬了几口。
“呦呵,这猫是吃惯了好东西,看不上你这白水灼虾。”何胖子笑道。
只是可怜了“不吃肉”,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小张爷边喂着边在猫的耳边低语一阵,那猫跟着就喵了一声以作回应。
“我说小张爷,你又跟它说嘛呢?”何胖子揉了把肥脸,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豆浆油条,当即抽了根往嘴里放问道,“你说你能拿这猫做文章,咋做?”
“快吃,吃饱了今儿叫你逛逛唐家大宅门去!”小张爷支起身子,却不说如何以猫做文章。何胖子道:“去唐家干啥?”
“叫你挣点儿白花花的大洋去!”小张爷笑道。
何胖子听了大洋,自然心花怒放,他一抹嘴上的油道:“那还不快走,能挣钱的事儿干嘛还拖着。”
小张爷当即抱起了那黑猫,就领了何胖子与“不吃肉”往唐家走去。
二人还没走出街口,一辆黑亮的小汽车就在二人面前急急刹住,由打车上走下来的正是薛英薛警探。
他满面急色地道:“出事了!”
“嘛事儿啊?”小张爷问道。
“官面出了告示,洋人出殡案至此结案,主犯松年堂吴老同与刘掌柜,从犯仁心诊所潘菊然。”薛英喘了口气又道,“另外,这个潘菊然兼又见色起意杀了女星刘英莺,这几日就要枪毙三人!”
何胖子惊道:“小张爷,你说的真对,果然没有婴善堂陈雨村的事儿!”
“那是自然。松年堂就是背黑锅的,就要在这时候起作用。”小张爷稍一沉思又道,“咱们得快些,否则这几人一死怕是婴善堂与唐玉来就算是死无对证了!”
薛英道:“你真想出解决方法了?我得跟着你去看看。”
小张爷却一摆手道:“咱们俩的身份都先不便露面,且让咱们这位胖爷去探探路。”
“我?”何胖子一指自己鼻子,他可猜不出这“路”该如何去探。
……
薛英的小汽车离着唐宅还有二三百多米时就停了下来,何胖子抱着猫依照小张爷的嘱托,不断搔着猫儿的下巴颏。那猫依旧享受般伏在他的臂弯中。
他敲开唐家府门,下人见这胖子邋里邋遢,只当他是个臭要饭的,可一看手中抱着的竟是“白星金钱虎”,当下就通禀了老爷,急忙将此人引进了书房。
书房中的唐玉来将身子埋在一张皮沙发中。他着一见雪白的衬衣,比之报纸上更显瘦削,颧骨高得似是被斧子砍出来的。
唐老爷见了“白星金钱虎”,急忙放下手中的雪茄迎了过来。他将猫从何胖子手里接过来,仔细端详了又端详道:“是它,真是它。”一通喜悦后才想起要谢谢眼前的胖子。
“还未请教台甫?”唐玉来道。
“啊?”何胖子不懂这些文辞。
“哦,您贵姓?”
“我姓何,没有大号,人称何胖子。”
“何先生,真是多谢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您!这猫昨夜突然走失,不知道您是在哪里发现的?”
“街口。偶然遇见的。这猫我知道不是一般的品种,又见毛色与爪子干净,知它必定是附近的猫,没有走出多远,而这一片谁人不知唯有您唐老爷爱猫如命呢。”何胖子道,“您的谢意我领了,不过您得谢的人可不是我。”
“那么不知道是哪一位呀?”唐玉来道。
“是我兄弟,张步云!外号小张爷!”何胖子故意一字一顿说出小张爷的名号。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就见唐玉来瘦削的脸上起了变化。
“哦……那就由您替他领了这些大洋,以表谢意。”唐玉来这就要招呼下人带何胖子领赏送客。
何胖子却忽地抢道:“唐老爷,我不要什么赏钱,我家兄弟小张爷让我给您带个口信,他怕您还不知道这猫的厉害。”
“哦?”那唐玉来斜眼睥睨,那眼神叫何胖子当下觉得他心中必定有事儿。
“此猫在《猫谱》中有载,名唤‘白星金钱虎’。不知我们眼拙说的对还是不对?”
“我只知此猫天资可爱,却不知其品种高低贵贱。”唐玉来道。
“当真?”何胖子故意道,“传闻此猫能辨别人的死因。凡是见了病死的尸体,此猫则默不作声。若是见了横死的人则必定悲鸣不已。”
何胖子一语说罢,唐老爷的面色略略发沉,眼珠子不停转动又说道:“哈哈哈,大概只是坊间谣传罢了。不可做数。”
何胖子又道:“您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兄弟天津卫上下都知道,他通晓兽语,一条山林间的野狼也听凭他的使唤。他说了此猫可助您事业更上一层楼。毕竟您做的生意里万一掺进来了不新鲜的总不好吧?”
听闻他如此说,唐玉来眉毛间似是跳动了几下道:“你兄弟怎么不自己来呢?”
“他怕……”何胖子把后半句话隐去。
“怕什么?”
“怕您这府上有他不想见到的人。”何胖子跟着把眼神向四周放,像是在打量。
“谁?”那唐玉来瘦削的面颊跟着抖了三抖,急忙问道。
“这个他让您自己想。”何胖子道。
唐玉来沉默了片刻跟着复又显出一副埋怨神情道:“唉,这小兄弟搞得如此神秘,又是什么‘金钱虎’又是什么辨尸死因。我唐某人历来崇尚西洋科技,你们说的无非是些民间风俗谣言罢了,不可做信,不可做信。还是领了大洋速速回了吧。”
他跟着向门外一招呼,来了下人就把何胖子领了出去。
何胖子凭空又得了一兜子白花花的大洋,心道这段时间当真来了不少钱。这些富人家出手怎生如此阔绰呢。上了薛英的小轿车,他将唐宅一番对话都说给小张爷与薛英听,末了不忘了说说自己的判断,“那唐玉来不比松年堂的那些草包,他算是老奸巨猾并不上当。不过眼神间已经有了怀疑。”
“张步云,你用离间计用上瘾了吧?”
小张爷跟着笑道:“今晚,咱们再把‘白星金钱虎’给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