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张记侦探社的门板被急促的敲门砸得山响。
这声音将睡梦中的何胖子给吵醒了,他以为又是哪家仰慕小张爷风度的大姑娘小媳妇,偷摸来给小张爷送早点了,这样的事以前可不是没有过。
何胖子翻身下地,打了个哈欠琢磨着今天早上会有什么早点吃。他刚一开门,敲门的那只手仍旧惯性似的砸了过来,跟着就在何胖子那张胖脸上啪啪啪砸了几下。
何胖子将对方的手一把打开,才发现门口站着的却是黄雅然。
“呦,哪阵风把您给吹了过来了。请进请进!”何胖子将手一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他庆幸自己来开门前已经穿上了单褂子。
黄雅然大马金刀地进了屋。见床上的被子中露出小张爷的脑袋,此刻还在闭着眼,打着轻声的呼噜。她干脆两三步走到近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底下的小张爷被这突然的变化所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竟是黄雅然,跟着从头到脚都吓得发凉了。
虽然老爷们常有裸着上身在街面上干活的,可在自己的床上叫个姑娘掀开了被子,小张爷还是当即红了脸。
他急忙护住身前的两颗黑点道:“你干嘛?怎么也好意思掀开老爷们的被窝啊!”
“海河码头上的苦力,光着上身可比你这个显得好看,快别挡着了。”黄雅然跟着将一张粉色信封扔在床上,“唐玉来要办酒会了,请我们《海河卫报》去做采访。”
小张爷接过何胖子递过来的褂子,跟着拆开粉信封,果然就是一张请帖。
“写的嘛?后天真开酒会?”何胖子凑过来,不免惊异地问道。
小张爷暗自点了点头问黄雅然道:“这酒会为什么而设?唐家有人过寿?”
“慈善。”
“慈善?”小张爷摸了摸自己脑袋,“估计薛英还有咱们都会各自得到一张这样的请帖。”
“啊?”黄雅然奇怪道,“唐玉来为什么会请你们?”
小张爷只是笑了笑道:“你就等着好了。”
果然吃过早饭不多时,张记侦探社的门就再度被人敲开,有人送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帖子。送信人还说他家老爷唐玉来感念小张爷在洋人出殡案,以及过往的各个案子中所展现的侠义仁心,特地请他参加此次慈善酒会。
没过几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一身白色西装的薛少爷又带着风似的进了张记侦探社。
他当先就瞅见了黄雅然,立时除去头上那顶礼帽贴在胸口前,柔声道:“呦,黄小姐也在啊。”
不及二人展开对话,小张爷立时抢道:“你也收到了请帖?”他将粉色信封在薛英面前一晃。
薛英立时兴奋道:“想不到你三言五语还真起了作用。”
何胖子转念一想,不免心生恐惧道:“上次书房就是一次试探,这次酒会别再是鸿门宴啊,趁机把咱们给宰了?”
薛英冷哼一声道:“你说你跟着小张爷时间这么久了,他这点儿鬼机灵都没学来一点?”他跟着凑近了一直窝在角落里的“不吃肉”,一近身,“不吃肉”立时撑起了身子看着他。
薛英跟着试探着以手抚过“不吃肉”脑后的皮毛,想不到这狼竟似与他熟悉了,顺从地趴下了身子。
薛英便跟着又道:“以我的身份,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尚有些道理,不过若是真想对你们动手,你们二人怕是都活不到今天天亮,何苦要再搞什么鸿门宴,大费周折。”
黄雅然又道:“你们一齐见过唐玉来了?”
薛英赶紧把昨夜怎么上唐府一会的事儿,添油加醋说给了黄雅然听。
四人跟着就讨论一番,觉得此番酒会很可能就是唐玉来与那陈雨村摊牌之际。
是以,他们决定就此赴宴。
然而思来想去,又觉得四人都进去未免不过稳妥,凡事要留个后手,便又决定让何胖子领着“不吃肉”等在外面接应。
一直等到约定的那天午后五点,四人坐了薛英的车子来了唐宅。
彼时一条街上也停满了各式的小汽车,穿戴光鲜的男男女女都往唐宅进。门口两三个身着燕尾服的小年轻非要验过请帖才肯放行。
他们把车停在远些的地方,何胖子与“不吃肉”就躲在车上观察着。只看见薛英、小张爷与黄雅然先后进了唐宅。再往里的情况何胖子也看不见了,一时间心中敲起了鼓似的咚咚乱跳。
唐宅之内,三人各自循着不同的路向宴会所在的后院走去,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留意寻找陈雨村。可除了那些洋服在身的各色人等,他们却根本没有瞧见半个陈雨村的影子。
然而找不找得到陈雨村,却不是小张爷心头第一件大事,他身上那件找薛英借来的,亚麻色斜纹西装才着实叫他不胜其烦。
板正笔挺的衣型,可不如平日里穿惯的粗布衣来的自在。他真想找个地方好好收拾下这不熨帖的衣服。
他正扭身去够身后的衣领子,却感觉一只手向自己后背一拍。小张爷跟着就见身后站了个燕尾服的小侍从,当即低声道:“小张爷,我家老爷有请。”
“你家老爷哪位啊?我们认识吗?”
“您来我家参加酒会,您说我家老爷能是谁啊。”那侍从道。
小张爷点了点头,便由此人头前带路。他跟着七拐八拐,才发现这条宅门里竟犹如迷宫般曲折迂回。
侍从走来走去又到了一扇门前,他推开了门自己则侧身,将小张爷让了进去。
那小张爷往里一进,便听其中有人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小张爷来了啊。”坐在其间的正是唐玉来。
小张爷见屋内点着灯泡,一切都浸在黄色的灯光中,唐老爷身上的衬衣也成了蜡黄色,他叼着根雪茄正襟危坐于沙发中,而他身侧并无旁人。
“您这是……想通了?”小张爷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喵叫,那“白星金钱虎”缓步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今儿主要想试炼试炼你说的金钱虎的本事。”那唐老爷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