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爷信这句话,行有行规。丁绪辰一句“不问恩怨”注定了从他来看,小张爷母亲失踪这事儿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不过他心中仍旧想着,此刻无论如何铁飞尔都不可以动手——他后悔之前没有嘱咐铁飞尔等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丁绪辰身上也许真的可以探听到许多与铜炉相关的秘密。

至少目前,这老小子可并没有尽数说出实底。

穿过了窄巷,一盏路灯光线忽明忽暗,小张爷觉察心脏跳动愈发剧烈,若是铁飞尔即刻杀出来,即便加上火奴又能否敌得过这丁绪辰呢?

已经看得见了张记侦探社,此刻没有燃灯屋内漆黑一片。薛英大概并没有为他准备下水银,小张爷心中暗道,所幸那老尼姑与何胖子都躲到了谭先英的警察局子里,并不会掣肘。

小张爷兀自想着,手已经触碰到了门把,习惯性地往里一推门就开了。

门开得一刹那小张爷屏气凝息地等着,也许一个嘶喊就是铁飞尔劈下来的身子。然而等他整个人走了进屋子,却发现黑暗中并无一人。

他跟着急忙点了油灯,屋子内果真没有一个人。油灯所放射出的光线下,小张爷却见桌子上多了个玻璃瓶子。他清楚记得这东西应该是薛英那屋的各种玻璃器皿中的一个。

他跟着拾起瓶子来看,见瓶身贴了张纸条写着“水银”两个字。恰好这两个字小张爷都认识,不用问,那薛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小张爷跟着如法炮制,从薛英那堆东西里取出副手套和口罩。他道:“此物剧毒。如果你们不在意就在屋里陪着,如果你们在意小命就请出去等我。联手寻宝讲的是个互信。”

他望着那丁绪辰并张永庆,等那二人开口。丁绪辰眉毛拧在一起,跟着一笑道:“当然,当然,互信是做事儿的基础!走。”他对着张永庆道,二人朝外走去。

“放心,我开着门。”小张爷道。

见那二人已经出去,小张爷将口罩与手套穿戴好。瞅着那瓶水银复又看看四下,他想知道那薛英等人何时进的张记侦探社,此时又是否已经离开了还是仍旧躲在某处。

按照水银量来看应该不足以激发铜炉内的八宝转珠机关。是以小张爷又取来壶水。他沉声吸了口气,将水银并水一齐倒入铜炉。但听铜炉中八宝转珠机关咔哒扭转之声,小张爷看着铜炉内的双层底忽地就变化向两旁退去。

没错,是一样的结构。小张爷心中暗道,既然以水银打开那么证明铜炉底内有一枚铜锁。

果然铜炉变化结束后,水银液体大概也都流进了铜炉机关中。小张爷向铜炉里就伸了手进去。他跟着一把就抠住了炉底的什么东西,然而他指尖的触感告诉他那东西大概不是铜锁。他继而一把提出其中的东西,移到灯光下一看,竟是把铜制的钥匙。

“怎么样?”屋外丁绪辰忽然开口问道。

小张爷愣了愣,又道:“啊……快了……稍等……”他心思中飞速思考,到底该寻个方法独占此物才好。他跟着就在床单上擦了把,将铜钥匙上的水银擦了个净。遂又将铜钥匙藏在了床下。

“啊,来吧。”他这才将那二人招呼了进来。

“怎么样?”丁绪辰当即往铜炉之中一探头,果见铜炉炉底变化,忽地多出了一个凹槽,灯光之下隐约还有行小字。

“这写的什么?”丁绪辰问道。

小张爷心道不可都藏着掖着,以免他起了疑心便说出了其中的八字密语。

“‘面山背水,雾隐其河’?”丁绪辰重复了一遍,他并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小张爷摇了摇头,“是罗老道告诉我的,多余的话他也没说。”

“唉,那这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丁绪辰复又问道。

小张爷则又摇了摇头,“多余的东西就没有了。”他跟着一捉丁绪辰将要探进铜炉里的手,“说了水银有剧毒。”

“可这水银去哪里了?”

小张爷跟着往院子里一站,将铜炉倒置,水银液体跟着就往外倾倒而出。但听铜炉之中的八宝转珠机关又开始迅速运转,又复原如初。

“可这与那翼王的宝藏又有什么关系呢?”丁绪辰复又问道。他说着眼神忽地落向了床单,灯光之下竟散出一道道银光。他心中立时起了疑问,却故意不语,复又走进了屋中。

“我看,那石达开的宝藏非要跟着八字有关。”

“你杀了凯伍德,难道他那里没有说过这八字密语的事情?”

“唉,那洋人只知翼王石达开留下铜炉却不知道其中的机密。”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本想逼迫他说出所知的事情,想不到他至死都没说出来。”丁绪辰说着向床铺那侧移动过去。他跟着一屁股坐在床边,瞅着小张爷道,“那他们没跟你说过什么?特别是那凯伍德,据我说知,他可是找过你的。”

“他找我来也是想知道铜炉里到底有什么。他自称汉学家,研究过翼王的传说却终究没有个结果。是以来求我。”他见丁绪辰坐在床边,一只手正离那两道水银痕迹不远,心中顿生紧张。

“你相信他说的?所谓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好话说尽不如叫他尝尽生死。”他跟着一掀床单,在小张爷面前一晃悠又道,“看来,你也不肯说实话啊。”

丁绪辰跟着斜眼睥睨小张爷,那神态已是不言而喻。小张爷心道自己大意了,正欲脱身而逃。可不及身子转开,丁绪辰已经伸出一手死死扼住了小张爷的咽喉。

“不吃肉”见状跟着一转身子,它护住心切,便扑向丁绪辰。可它身子甫一越到空中,却被鱼线死死缠住了四足。原来张永庆早就伺机而动,一条鱼线在“不吃肉”身上一绕就将它拽到地上。

“你说的,联手就要以互信为根本。我信你,可你怎么不信我啊?”丁绪辰冷冷说道。

“我哪里有不相信你的……你的意思?”张步云喉头被死死扼住,很费力地从嘴里挤出句话来。

“那是什么?”丁绪辰往床单上一指,“这银光闪闪的地方难道不是水银吗?”

“我……我手上脏了……擦擦不可以吗?”

“哼,这细直的一道儿分明就不能是人的手指!”丁绪辰复又道,“该不会你把东西藏在这床底下了吧?”

他肩头的那猴子忽地就从上跃下,它明白主子心意跟着就往床铺地下去寻。果然就提出一把铜钥匙模样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