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姗姗没有完全理解妈妈的意思,以为是妈妈生病太难受了,才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于是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抱出自己珍藏在床底下的小猪存钱罐,又急匆匆的跑回妈妈的床边,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你别怕,我有钱,我们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爸爸,让他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存钱罐里都是五毛一块的硬币,还有几张百元大钞是外公外婆还在世的时候,给姗姗的压岁钱。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爸爸妈妈又总是吵架。
每次吵完架爸爸就会拿走家里好多钱和银行卡,妈妈抢不过他,每次都会被推的老远,或者直接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姗姗看妈妈好长时间都不买新裙子了,于是就把阿姨给自己买糖果的钱偷偷存下来,放到这个存钱罐里,想等妈妈病好了,再让她带自己去逛街,自己要拿着这些钱,亲手给妈妈买一条最漂亮的新裙子。
“妈妈,这些钱我本来是想存着给你买新裙子的,现在我们先拿去看医生好不好,等你的病好了,姗姗再攒钱给你买裙子。”
妈妈听完姗姗的话泪流满面,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姗姗抱着存钱罐的一双小手,好像一松开就再也无法握紧。
“乖孩子,妈妈也许没有机会穿上你为我亲手挑选的新裙子了,但你要记住妈妈会永远爱着你,默默地守护着你。”
听完妈妈的这番话,当时还不懂什么是别离和死亡的唐姗姗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爬到妈妈的床上,躺在她身边,把小脑袋放在妈妈胸口,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妈妈抚摸着姗姗布满泪痕的小脸,手上再也没有力气去擦掉她让人心疼的眼泪。
姗姗趴在妈妈身上,啜泣着说:“妈妈,不要离开姗姗好不好,我自己一个人,好害怕。”听到这里,一直忍着眼泪的妈妈终于泪崩,把小姗姗用力的搂进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
后来小姗姗被阿姨抱回了房间,她不想回去,可是阿姨说要让妈妈好好休息,没办法,懂事的小姗姗只好依依不舍的在妈妈脸上留下一个香甜的吻,跟着阿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姗姗一直在做噩梦,她梦见自己被一只魔鬼抓走,妈妈飞到了天上,眼里含着泪光,嘱咐她要坚强的活下去,姗姗在梦里朝妈妈的方向,努力的伸出小手却怎么也抓不到妈妈的裙角。
小姗姗哭着从梦里醒来,听到隔壁妈妈的房间有说话的声音,她立马下床,光着小脚丫跑到了妈妈房间。看到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妈妈,妈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姗姗在这儿呢。”听到小姗姗的声音,妈妈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唐姗姗现在在梦里,还是会偶尔看到当时妈妈的眼神,没有一丝明亮的光彩,只剩下漫步边际的黯淡和绝望。
她好不容易从那些大人的腿中间挤过去,想要离妈妈近一点,却被阿姨抱了回来,她哭闹着要阿姨把她放回去,正跟阿姨纠缠在房门口,她看见爸爸回来了。
自从上次跟妈妈吵架,拿走了家里的银行卡和公司执照,唐姗姗就再也没看到过爸爸回来,今天他又出现在家里,走进房间,面对着病榻上的妻子,这个男人的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和心疼,只有掩饰不住的冷漠和不屑。
唐姗姗挣脱阿姨的手,跑到爸爸身边,使劲的摇晃爸爸垂在大腿旁的手,“爸爸,爸爸,你快救救妈妈吧,妈妈生了好严重的病。”
“爸爸……”唐姗姗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唐震云一把甩开,唐姗姗没想到爸爸会这么突然的推开自己,失去了爸爸的手的支撑,一下子被甩开好远,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卧室的桌角上。
姗姗只觉得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了意识,晕倒之前她恍惚看见床上的妈妈向她伸手,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躺在自己冰冷的小床上,哭着喊着要找妈妈,阿姨不耐烦的走过来给她拿了一杯奶,告诉她,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什么是不在了?”姗姗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急切地向阿姨发出询问的目光。
“就是去世了,死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了,明白了吗?”阿姨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死讯,完全没有一点悲伤。
小小的唐姗姗,第一次接触到了死亡,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离她而去的消息。
唐姗姗已经不忍心再想下去,她再也没有力气回忆起那段失去母亲的日子,只有自己日日夜夜的眼泪和周围人漠然冷血的目光,盘旋在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上空。
想到这里,唐姗姗头痛欲裂,幼年这段挥之不去的梦魇似乎将她带入了迷幻的境地。她趴在办公桌上,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又看到了妈妈弥留之际的那双眼睛。
楚北辰忙完了应酬,回到公司,本想着过来看一看唐姗姗努力一天的进展如何,没想到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没反应,问了秘书,华乐香明明说唐姗姗一天都没出办公室,难不成睡着了?
楚北辰直接推开门,看到唐姗姗满头大汗的坐在办公桌前,双眼无神,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是虚弱的样子。
看到唐姗姗这副样子,他紧皱起英俊的斜飞入鬓眉,来不及多加思考,稳健霸气的径直走过去把她拥入怀抱,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用纸巾帮她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唐姗姗好久才从当年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浑身无力的倚靠在楚北辰身上,呆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楚北辰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难道是肠胃炎又犯了?
“姗姗,你哪里不舒服吗,感觉胃痛吗?”
楚北辰把脸靠在唐姗姗的头发上,虽然脸上还是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如往常的冷峻刚毅,但声音却温柔的像水一样,好像下一秒满载溢出的温柔就要把唐姗姗包围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