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以承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位上,又一次脸色阴沉的将业务部呈上来的报告给摔到了一边。
会议室里面的与会人员全部都噤若寒蝉,每一个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位年轻的老板从今天上午一大早开始就一直冷冰冰的样子,阴沉沉的,好像闷雷滚滚压顶,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连平时笑的最欢的员工都不敢再打打闹闹了。
封以承低沉的说:“王成泽,要求业务部这一季度比上一季度增加百分之二十个点,你就只增加百分之二十,一点都不多!”
业务部的负责人王成泽被点到名字立刻就额头冒汗,但是还是不敢多说,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总裁大人训斥:“总裁,我,我带领的部门,完成了工作任务了……”
“是,你是完成了工作任务了,但是你是不是以为我得表扬你?”封以承冷冷的说。
“不不,这是我应该做到的……”王成泽本来想说很多,可是对上总裁的那冷厉的目光,顿时什么话都忘记了,只能很担心的抹着头上的汗珠,心头有些发虚。
封以承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应该做的,你多增加一个点儿会死!王成泽,你若是在其位只为了混饭吃,你可以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王成泽抹着额头上不断下落的汗珠:“总裁,我……总裁,您是不是嫌完成的点少,下个月我们一定会努力,增加更多的……”
封以承心情不悦的将他的另一份报告摔给了他:“看看别的部门的,要求增加的点,每一个都超过了,为了完成任务而去做,那行,我要你增加成百分之五十,你完不成,就引咎辞职!”
王成泽额头上的汗珠流的更厉害了。
封以承深沉的目光冷冷的扫视过整个会议室里的下属主管们,那些人全都吓得立刻做的端端正正,犹如小学生那般。
完成任务的人都被骂的这么惨,那么,没有完成任务的自然被封以承也教训了个狗血淋头,各个都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殊死关头,撑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那些侥幸完成了任务,任务也超标了的部门,也免不了被骂。
封以承的这场会议,是在严重的训诫之中结束的,等到结束的时候,所有的与会人员都腿软的不行,简直都是发着抖的走出去的。
人人的心里都很疑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裁今天好像是吃了枪药一般,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以往总裁也很敬业,但是不像是这样子敬业啊,这简直是把工作当成了敌人对待,而他们这些人,就像是敌人的同盟军似得,夹杂在其中,如同炮灰一般,只有被碾压死的份儿。
封以承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会议室里很安静,没有人敢来打扰他,连秘书都不敢过来。
他翻开了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看到了上面干干净净的页面,没有未接来电,没有任何短信,他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握紧了,这个小丫头,真的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并且不打算和他联系了。
她的心里真的是一丁点儿都没有他,哪怕他想尽办法的对她好,可是,她还是不为所动,在腻了的时候,说走就走。
封以承那泛着鲜红血丝的深邃眸子,眸色逐渐的加深,最后,他那坚毅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疲惫,他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没有合眼,但是此刻,他突然心里有丝颓靡,他缓缓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这个丫头自己选择的,那么,他愿意尊重她。
他不打扰她,他这次在赌,看她什么时候想起他来。
程菲菲这次是默不作声一声坚持到程远刚打得累了,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也没有尖叫着呼痛。
程远刚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一个劲儿的问:“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自己说说,该不该挨打?”
程菲菲环着双臂,麻木的坐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程远刚就是无法打下去了,当程远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不继续打了。
而楼上的程远刚和母亲李铭芳看到了楼下的情景,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这就停了啊?”程雅茜低声的说,眼睛里透露了一种不屑,她还以为程远刚要狠狠的打上一会儿呢,这才几分钟而已,就停下来了,真是不中用的老家伙,程雅茜的心里有些不甘。
“好了,你父亲的身体最近是每况日下,这么长时间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咱们也该下去了、”李铭芳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鬓。
程雅茜微微的一笑,两个人做好了粉墨登场的准备。
程菲菲只是淡淡的睨了睨程远刚,清清冷冷的说道:“你打够了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程远刚顿时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手已经高高的扬了起来。
“我的确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还请父亲知名,挨打也请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程菲菲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我就跟你算道算到。”程远刚被她气的是没有脾气了,只觉得自己一直恼怒的事情,到了她这里,似乎完全无意识似得,这就好像自己的生气是根本不值当的,也好像在说他这是无中生有似得,更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气的他各种感受夹杂在一起,在大厅里来回的暴走。
程菲菲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她现在浑身都疼,难受至极,人人都以为她是程家的二小姐,是原配生下来的千金小姐,但其实呢,就是一个佣人都比她过的好。
瞧瞧她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她凄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满目奢华,但是,却没有一丝丝的温情,她身处在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只觉得胸闷气短,压抑非常。
若是封以承知道她现在……她随意甩了甩脑袋,怎么又想起他了,封以承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救世主,就算很有本事,可是,他也不会为了她得罪整个程氏吧,父亲虽然不如他,可是,也算的上商界的一号人物,商人都是重利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撕破脸皮呢。
何况,封以承此刻也顾不上她吧,他的身边有着未婚妻呢,只怕正惬意美满的享受着春香软玉的感觉吧。
被父亲打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没有悲痛和伤痛,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的,可是,只有在想到封以承的时候,她的心里开始泛起了难以言说的苦楚。
她对封以承,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感情,她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扣着地毯上的纹理。
程远刚开始一条一条的和程菲菲细数着说:“好,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一条一条的给你说。”
他的目光里泛着凶狠的神色,然后他握紧了拳头说道:“你是我程家的女儿,你明明已经和萧景瑞订了婚,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
“首先,这个婚约不是我同意的,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这个婚约,我从来都不承认,我也没有把萧景瑞当成未婚夫。”程菲菲利索的打断了程远刚的话,她皱紧了眉头说。
程远刚厉声的呵斥着:“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愿意不愿意的份,父母要你嫁,你就得嫁,你居然不听话,这点就是不知廉耻!”
“您还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吗?”程菲菲淡淡的抬了抬眸子,那晶亮亮的眸子里闪动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
程远刚自是瞧见了,然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算不是封建社会,你也得听父母的!你身为程家的女儿,骨子里留着我程远刚的血,我把你养活这么大,你吃我的,喝我的,你就得听我的!”
“呵呵……”程菲菲自嘲的一笑,轻轻的说:“我倒希望你没有养我,如果一开始不生下我就好了。”
她觉得真是嘲讽啊,父亲以为把她养大很有发言权吗,以为她长这么大过的很开心吗。
她一点也不开心,如果可以,她想根本就出生过,那么,就不会体会到人生中的这么多的酸苦辣涩。
她才二十岁啊,才小小的年纪,就好像比同龄的人经历的困难要多的多,看着那些同龄人,一个个都是阳光洒满了肩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想要过的舒服的生活,毫无压力,毫无担忧。
哪里像她,才二十岁的年纪,就好像已经过够了这一生似得,活着是如此的艰难和狼狈,是如此的压抑和难过,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被父亲养这么大。
当她想要活这么大吗,若不是觉得放弃生命是一种可憎的行为,她一定就那么做了,可是,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厌弃这个世界了。
其实,在她这漫长的二十年的生命里,仿佛过的最轻松的日子,就是前几天在封以承的家里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和根就没有这么多的苦恼,她也不会去想那么多的烦心事,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烦恼来骚扰她。
所以,父亲现在拿养育之恩来指责她,她觉得很可笑,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她选择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突然之间,觉得很疲惫,累的不行。
只是,在某一瞬间,她想到了封以承,突然又是一阵感恩,想到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也许就会不认识封以承,不会体会到和他相处的时候的那种和煦的感觉,不会有此刻这种思念入骨的感觉,不会有那种小兔乱跳的心动,不会有离开他的时候的不舍,不会有想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的时候的甜蜜,心里涌动着感激。
所以,突然想到了封以承,程菲菲倒是不后悔来这个世上一遭的,她蓦然的觉得,其实活着也挺好的。
就算封以承只是欺骗她,就算他有不负责任的成分在,可是,她不会后悔,毕竟她也没有失去什么。
以后和封以承没有什么来往和交集了,可是,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偶尔的时候,在新闻上,看看他的消息就好。
她从现在开始起,就把封以承当成一个朋友,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而她这一会儿的脑子里的千思百转,都在围绕着封以承,所以,她没有来得及去回答父亲程远刚的问话,程远刚以为她是自己心里有愧了,所以才会选择沉默,当下,心里的怒意稍微的消弭了一些,然后,狠狠的咳嗽了一声,跺了跺脚,这才又说道:“你既然已经和萧景瑞订了婚,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儿戏,居然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程远刚说着到最后,几乎就是伸着指头恨铁不成钢的,快要点到了程菲菲鼻子了,这样的质问让程菲菲的思绪稍微的打断了一下,然后才回归了现实中了。
她微微的一愣,随即有些纳闷,她和谁纠缠不清了,好似她没有和哪个男人纠缠不清把,难道是说封以承吗,她和封以承很清白的,好吗。
除了之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关系的事情,但是,那件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的,她觉得程远刚应该也不知道的。而这件事情,只有封以承和程远刚以及她知道,她和封以承根本不会往外面去说的,她相信封以承的人品,但是程雅茜会不会说,就不一定了,这个女子,可是最会拿别人的隐私当做自己翻身的筹码,所以,她觉得有一万分的可能,程雅茜已经隐约的透露了出来。
不过,程雅茜不是喜欢封以承吗,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的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难道说出来,就不担心父亲程远刚会支持她,而不是支持程雅茜了吗?
程菲菲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此刻只有她和程远刚在大厅里,不知道暗处有没有眼睛在看着,但是程菲菲已经不怕了,她偏了偏脑袋:“我和谁乱来,难道是封以承?”
“难道不是吗,你这几天人都在封以承的家里住着,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了?不要脸!”程远刚恶狠狠的指责着,然后脸上露出一种很伤人的厌恶和讽刺的表情。
程菲菲被程远刚的这种目光和言语给刺激到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不管不顾的,就可以去伤害你,如果是外人也就罢了,大不了去打一架或者怼回去,但是,这个人呢,是自己的亲人,是最最血脉相连的一个人,无法撇弃。
这是她的父亲,于情于理,她都无法去用同样恶毒和狠厉的话语去还回去,她做不到。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气得无法言喻,眼眶里已经隐隐的泛起了湿意,只觉得委屈和不甘。
她和封以承之间清清白白的,简直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是在封以承的家里住了几天而已,两个人真的没有滚过床单,也没有睡在一起过,每天他去上班,她在家里,到了下班的时候,他回来给她带回来一些好吃的和好玩的,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看到该睡觉的点,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了,根本没有父亲想象的那么龌龊。
她真的觉得很委屈,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在他那里借住了几天而已,你当封以承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嘛,他连程雅茜都看不上,我在你眼里如此的不堪,人家封以承怎么能够看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