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哪里知道俞欢在哪。从B市到新港,又辗转霖州他千里迢迢追过来,愣是没追上,可这也怨不着他呀。
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不是特工,不是特种兵,哪里来的通天本事,第一时间掌握俞欢的行踪。
结束通话,他无语的望着翡翠园小区的大门,打起精神再度上路。
这头,顾权耀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墨色的眸底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森寒,平静要求出院。
“承耀,是不是跟医生商量下再决定?”顾思嘉一个头两个大,这两天她着急上火,嘴里起了无数的水泡,嗓子也哑哑的疼。
顾权耀敛眉,目光如淬了毒的冷箭,一寸冰寒一寸怨恨,冷飕飕的落到她脸上:“不必了。”
顾思嘉让他盯得毛骨悚然,浑身止不住颤抖的逃出病房。
她一直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怎么也没料到,有一天,这头蛰伏的豹子,会朝自己露出锋利的爪子。
刚才若是再晚一分,她有绝对的理由相信,顾权耀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谁让逼走俞欢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呢,算起来她也不过是被殃及罢了。
甩了甩头,顾思嘉拿出手机,飞快将刚刚查到的信息,给秦朗发过去。俞欢失踪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如今跟楚修谨在一块!
她甚至都不敢想,顾权耀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顾思嘉的动作不算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秦朗接到消息的同时,俞欢已经跟楚修谨签下合约,并登上飞往国外的航班。
拍摄的第一站是M国著名的赌城,俞欢在故事里饰演一位懵懂无知的留学生,因为一场意外,卷入一宗国宝走私案,经过重重惊险,最终将国宝送回祖国。
翻完剧本,俞欢活动了下酸疼的脖子,淡淡扭头望向窗外。
连绵起伏的云层,在金色的夕阳下格外壮观华美,延绵无际。而三万英尺的高空下,已不是H国境内。
“累的话就休息一会,还有好十几个小时才到。”出神的功夫,楚修谨温润的嗓音,柔柔的飘过来。
“还好。”俞欢粲然回首,如水的明眸弯成一对月牙:“这么大的投资,你不担心赔死?”
“有你加盟,我对这部戏的信心很足。”楚修谨沉溺在她的笑容里,俊脸浮起点点不易觉察的暗红:“你笑的样子真美。”
俞欢脸上笑容僵住,没好气的移开视线:“我记得合约上有一条关于毁约的,楚少最好自重。”
“……”楚修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挺直脊背坐好。
眼观鼻鼻观心的坐了一会,楚修谨发觉身边的俞欢没了动静,遂悄悄侧眸。
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他楞了下旋即莞尔。这丫头,前一秒还跟头狼似的对自己戒备有加,下一秒居然香甜的睡着了,真是古怪又有趣的妙人。
他要的不多,而且深信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能够虏获她的芳心……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清明节前一天,俞欢披着一身风尘走下舷梯,与等在航站楼内的三个哥哥汇合后,一道出发返回香槐。
罗馨琳的预产期也在四月,她答应过会回来,所幸没有食言。
“小欢,你跟顾家的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路上,俞刚懒洋洋的翻着手机,语气严肃:“这两个月,我每天都能接到那小子的电话,烦人。”
“我也是。”俞武淡淡附和,下一瞬,语气倏然变得慵懒:“到底是人家甩了你,还是你甩他,我们快被他烦死了。”
“我……”俞欢斟酌了下,一抬头正好透过内后视镜,撞进大哥俞鹏犀利的目光里,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你们要不要这么八卦,我当时去B市,是跟顾老爷子提了条件的,我任何时候走他都不能阻拦。”
她以为自己不会想顾权耀,然而哥哥们一提起,心里还是痛了下。
俞武眉毛一竖,双手瞬间握成拳头,不敢置信的和俞刚交换了眼神,齐齐看她:“真这样?”
“当然啊,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俞欢眯起眼,生平第一次冲他们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们不会是背着我,跟他谈过什么吧?”
话音落地,狭小的车厢也瞬间变得静悄悄的,俞武转头沉默望向窗外,假装自己没听到。
俞鹏和俞刚也缄默下去。
他们看着那小子那么喜欢俞欢,谁知道这丫头心里压根就没人家呢?他们又不是恋爱高手,哪里知道她怎么想。
少顷,俞武余光扫一眼俞欢,忽然觉得她陌生。
以前她开不开心,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这次去国外呆了两个月回来,心思竟变得难以捉摸,就是他也看不透,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顾权耀。
沉默中,车子很快回到了香槐。
俞欢下了车,第一件事便是去打开医馆的大门。里面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地面纤尘不染,看得出来沈澈把房子照顾的很好。
独自去后院站了一阵,她依依不舍的转过身,锁上大门一步一步走回老宅。
俞鹏他们几个把车上的香烛纸钱搬下来,拿了锄头、镰刀就往后山走。
爷爷的坟头长满了杂草,孤零零的立在半山腰。父母和大伯、伯母的坟在山脚下,墓碑上的字迹,在日晒雨淋中被腐蚀的有些模糊。
兄妹几个把老爷子的坟头清理干净,点燃香烛插好,尔后一字排开齐齐跪了下去。
小雨不断的天气,使得地面异常潮湿。磕完头起身时,每个人的膝盖上都糊了一层泥,颇为恼人。
烧纸的时候,俞鹏眼眶红红的嘀咕:“爷爷,许久没有来看你了,年中相亲的对象,已经答应过了国庆和我去扯证。”
俞刚张了张嘴,说道:“我也差不多了,还立了功。”
俞武绷着脸,声音哽咽:“馨林的预产期过几天就到,等到了春节,我带她们一道回来看你。”
俞欢五味杂陈的听完哥哥们的话,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添纸。她答应爷爷的事也已有了眉目,相信很快就可以实施。
拜完老爷子,兄妹几个下了山把父母的坟头也清理干净,逐一跪了一遍,下山时忽然下起雨来。
俞欢走在最后面,不住的回头往爷爷的坟头看,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雨越下越大,脸上不断淌落的水滴,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两个多月,她在异国他乡无时无刻的想回来。真的回来了,却发现太多的委屈,根本无从说起。
尤其是当着三个哥哥的面,她更加说不出口。
回到老宅稍作休整,俞鹏接到紧急任务,和大家商议后决定立即返回云海省城。
就在他们的车子驶出老宅时,一双墨色的眸子冷冷的追逐着车轮,越来越冷,直至寒霜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