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疑惑和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杨千予看了一圈,没觉得有谁是在演戏。
“皇后娘娘,方才你可是从那边过来的!”庄嫔指着门外睁大眼睛,似乎很是不可思议。
“那又怎么样?”皇后也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了吗?”
所有的妃嫔都看向皇后和庄嫔,庄嫔方才被那鬼影吓得方寸大乱,至今还浑身颤栗着缓不过来。
杨千予心里疑惑,那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怎么这庄嫔就如此肯定是鬼?
还有那皇后,她明明就是从那鬼影的方向而来,怎么可能会什么也没看见?
除非那装神弄鬼的红色身影,藏匿在杜鹃花丛之中。
杨千予站起身来,追出门去!
“哎?五皇嫂?你要干什么去?”八公主着急的叫起来。全场的目光都盯着杨千予,八公主一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杨千予在杜鹃花丛中弯下身,仔细搜寻。八公主焦急地看着,天澄也跟了过来,问道。
“五皇嫂,你在找什么?我们帮着你一起找!”
“找到了!”忽地杨千予直起身来,手上拿着一件什么东西,大家定睛看去,却是一件式样古朴的红色裙子。
皇帝也走过来,疑惑地问道:“五皇子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千予举着那件红裙子,将它展开来给在场所有人瞧了一番,说道:“回禀父皇,这就是方才将大家吓到的,那个红色的鬼影。这根本不是鬼,只不过是有人穿上这件裙子,装作是鬼罢了!”
皇上接过那件裙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将她递给了皇后。皇后也翻检了一番,突然说道:“皇上,这裙子好像是若妹妹的那件!”
所谓若妹妹,自然指的就是纳兰若,纳兰贵妃。
这下刚才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嫔妃们可都明白过来了,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冤魂,而是有人故弄玄虚,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皇上的面色沉如止水,他盯着庄嫔,突然大声问道:“庄嫔!你怎么能一眼看出那红色人影是纳兰贵妃的鬼魂的?”
庄嫔辩解道:“皇上,臣妾从前曾经远远见过纳兰贵妃一面,当时她就穿着这样的红色裙子,是以臣妾能够认得出来!”
“胡说八道!”皇上大怒,将那红裙直接丢到庄嫔面前,“朕来告诉你!纳兰贵妃确实有这么一件红色流苏裙,但是自从她得了这裙子,是一次都没有穿过!反倒是皇后,有一件同样的裙子,且经常穿出来!”
“你第一眼看见这裙子,能认出是纳兰贵妃的已经是不可能,还高声疾呼有鬼!朕看你才是有鬼!心里有鬼!”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庄嫔百口莫辩,连忙跪下,身子抖得像筛子似的!
皇上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问道:“是不是你?穿了纳兰贵妃的衣服,去天牢里冒充本宫?害死了那杀手?”
“不是我,不是我啊!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庄嫔连连磕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看向德妃,“德妃娘娘,救救我!德妃娘娘,救救我!”
德妃满脸心痛之色,说道:“本宫拿什么救你?你若当真有什么冤情,赶快跟皇上说明!皇上仁德,这又是在本宫的寿宴上,应该可以宽大处理的!”
可庄嫔只是摇头,半个字也不说,皇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叫侍卫将她拉了下去。
这好好的一个寿宴,最后变得心惊胆战的,其他的嫔妃们也无心争宠了,都噤若寒噤,眼观鼻鼻观心,毕竟也都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事情的不对劲。
寿宴过后,杨千予在八公主和天澄郡主的陪同下出了御花园。
“这纳兰贵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千予倒是真的对这个早有耳闻的宠妃起了兴趣,想要了解一下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八公主齐悦蘅犹豫着说:“我们这些小辈,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是父皇今生最爱的女人,她活着的时候,可谓是宠冠六宫,就差没椒房独宠了。”
天澄郡主插嘴道:“怎么五皇子没跟你说过纳兰贵妃的事情吗?那可是五皇子的生母!你跟皇兄感情那么好,怎么皇兄没有把他母亲的事情给你讲过吗?”
“还真没有。”杨千予自从嫁给了齐景杭,还真的没有听他说起过自己的母亲。
“那可真得好好说说皇兄,这个纳兰贵妃恐怕除了皇兄,就没有人知道得更多了。而且当初皇上明令禁止,严谨皇宫里面谈论纳兰贵妃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大人知道了些什么不会跟我们提起,我们现在知道的一些边边角角,都是宫女太监们传出来的,根本不可信!”天澄郡主劝道。
杨千予只怕贸然提起纳兰贵妃会勾起五皇子的伤心事,毕竟人死为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你知道纳兰贵妃当初是怎么死的吗?”杨千予问。
“我听说是被毒死的。”八公主小声说。“我母妃曾经无意中说起过,好像是皇后娘娘妒忌纳兰贵妃,用毒杀了她。”
“嘘,齐悦蘅!你真是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天澄郡主连忙说道:“别听她瞎说,纳兰贵妃是病死的,暴病而亡!可能这就是红颜薄命吧,据说早上还好好的,下午突然就没了气儿。”
杨千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皇嫂,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鬼魂吗?”八公主问。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咱们的小八呀,就好好地吃吃喝喝,然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就好!”杨千予捏捏八公主的小脸,引得八公主张牙舞爪的抗议了一会儿。
“好啦,皇嫂,快走吧,要是去晚了,咱们又得被五皇兄骂!”天澄郡主忍着笑,拉开了杨千予跟齐悦蘅,三个人向着宫外走去。
齐景杭的车马果然就停在门口,见到杨千予回来,齐景杭脸上露出了笑意。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这般衣容胜雪,让杨千予不忍再提起当年的那些伤心往事,生怕会勾出齐景杭心中的那些不愿为外人所知的痛。
“我听说今日寿宴上父皇发作了庄嫔?”齐景杭的消息倒是灵通,上了马车后立刻问道。
“确实,那庄嫔很是可疑,我觉得她与毒杀案有些关联。”杨千予说。
“她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齐景杭失笑。
“那你觉得,谁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杨千予兴味一起,回想起当时事发时,在场众人的神情。
有茫然的,有惊恐的,有沉思的......
“多半,是皇后吧。”齐景杭说道:“我现在也不能肯定,但是看父皇的意思,是不会发作皇后的,这件事多半也就是找个替罪羊推出去,庄嫔现在被他们推出来,这案子多半就了了。”
“皇上为什么不愿意追查到底呢?”杨千予想不通。
“因为利益。这其中的利益纠葛,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就像皇后,她的背后站着纳兰家,还有皇后多年经营拉拢到的那些站在纳兰家一队的朝臣们,这些人也可以说是太子党。”齐景杭说:“我打一个比方,就像你的万宝斋,其中一个掌柜偷了你里面最宝贵的珠宝,你一定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赶出去,但是他能为你赚比那珠宝更多的银子,还拉拢到了里面打杂的,跑腿的,你要是解雇了这个掌柜,你这万宝斋就得歇业,你那珠宝也拿不回来了。”
“我明白了。”杨千予说道:“所以就是说,我不仅不能解雇这个掌柜,反而要你好生供着他,哪怕我发现了他的毛病,也要想办法帮他遮掩过去?”
齐景杭点头,用手指点了点杨千予的额头。“除非你手上积攒的他的把柄,已经足够让你推开他,或者是他失了势,再或者,就是你已经找到能够替换他的人了。”
现在就算是皇后做了什么事,可太子和太子党,以及背后的纳兰家,都会成为皇后的屏障,保护皇后不受追责。若是有一天,皇上决定要动皇后了,那么恐怕他要连着这些人一并除去才行。
那么一旦太子被废,五皇子病弱,而且本身也与纳兰家有所关联,那么这储君的位置,可不就正落在三皇子的身上?
而现在恐怕云裳海也在帮助三皇子,那么他的势力就更加的不可撼动,也更加的可怕了。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害你呢?”杨千予还是疑惑,先不说齐景杭与皇后的姑侄关系,就说齐景杭这个身体,也不可能会威胁到太子啊!“现在对他威胁最大的,明明是三皇子啊!”
“因为三皇子已经向太子投了诚。”齐景杭叹了口气。
“太子相信了?”杨千予觉得不可思议。
“相信了,他们还一起去逛了新开的青楼,据说两兄弟好的不分彼此。”齐景杭笑着说。
这个太子!当真是傻的可以!这很明显是三皇子怎么可能真的跟他成为同一阵营的人,他怎么就能相信了呢?杨千予扶额。
“不过也好,他们两个越是关系亲密,等到遭遇背叛时,太子对三皇子的恨就越深!”杨千予说:“我倒是要看看,如果杨千爱嫁到了三皇子府,太子是否还能跟三皇子相亲相爱!”
“卿卿深知我心啊!”齐景杭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