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在下方才在那密道之中,听到您与太子殿下似乎在谈论杨家大小姐的事?”云先生探身问道。
“确实如此。”三皇子点头,他那密道在外面听里面是分毫也听不见,但在密道之中听外面的对话,却是清晰可闻。这还是当初设计密道之时,那能工巧匠特意做出来的。
当然,那工头和工人们在密道完工之后,就被他全部处理,所以世上知道三皇子府有这样一条密道的仅他一人,现在还多了一个云先生。
云先生乃是齐景灏信任之人,他一直在为他们的大计奔波。云先生低声问道:“三皇子,您现在年纪也到了,怎么就没考虑过要娶亲么?”
娶亲?
不知怎么,齐景灏脑海中首先闪过的,是杨千予那穿着嫁衣,带着几分倔强的小脸。
他从未得罪过她,反而对她百般讨好。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带有那样的敌意?
“我并非没考虑过,我曾想要娶当初的杨家二小姐,现如今的五皇子妃为妻,但被五弟捷足先登了。”齐景灏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据实相告。
“三皇子为何想要娶杨家二小姐?”齐景灏没发现,在他说出这番话后,云先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一闪而逝。
“为了利益。”齐景灏毫不犹豫地说:“杨千予身系杨相国府和千将军府,文武两大家族,更有人曾密报于我,说她身上藏有能调动千家军的阴阳玉佩。这样的女子,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放心。”
书房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云先生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茶几。
齐景灏说完,看了看窗外的明月,他心中还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理由,那便是他从未见过如杨千予那般狡黠机警,聪明灵秀的女子,而他对她青眼相加,她却对自己不假辞色。
齐景灏没觉得自己天生就该被所有人喜爱,相反地,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他是宫女奴婢所出的皇子,在兄弟中,地位比不过太子齐景天,相貌又比不上五皇子齐景杭。在朝中他安分守己很少出头,很多人嫌弃他,觉得他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果然是身份低贱的人生出来的。可齐景灏从未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他蛰伏,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当初在宫中受到的冷眼,教会了他如何去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他要比其他人更加深谙如何去讨一个人的喜欢。
可偏偏,他不断地在杨千予身上失败了......她看着他,眼中是即使掩饰也会透露出的恨意和抗拒。
可偏偏那眼中还有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让齐景灏看不穿,猜不透,但却不得不一想再想。
云先生低声笑了,喝了口茶道:“可是现在,她已经是五皇子妃了。三皇子还记挂着,有何意义?”
“这便是我心里一直困惑的!”齐景灏也低声道:“先生一直同本王说,五皇子只是个病痨鬼,皇位无论如何也不会传到五弟头上去。可是,皇上不仅格外宠爱五弟,还将这样的女子,牵系着整个朝堂的女子,指给了五弟!若非五弟是这样的身体,他想要当上太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三皇子稍安勿躁。”云先生道:“云某知道,殿下心中尚有疑虑。云某可以为殿下解答一二,在云某看来,陛下将杨千予指给五皇子殿下,原因有二。”
“愿闻其详。”齐景灏注意听着。
“其一,五皇子与杨千予,情投意合,让陛下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纳兰贵妃。当初他与纳兰贵妃也是如同这般亲密无间,惹人羡慕。”
“其二,便是这杨千予的身份,牵动整个朝廷,关系文武两界。”云先生道:“殿下,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您是个低调无为的贤王,又与太子交好,还能领兵作战,太子自然不会动你。但五皇子自小夺走太子爷的宠爱,又才华横溢颇有作为,朝堂上下有关五皇子若非身体原因,定能成为太子的流言不绝于耳,您觉得太子若是得势,会放过这位五皇子吗?”
当然是不会的,齐景灏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更何况那位纳兰贵妃的死颇有蹊跷,当初还有人一直指证是皇后杀了纳兰贵妃,只不过被皇上压下,不了了之。
云先生道:“太子若当真成了皇帝,绝对要将五弟杀之而后快,而这时候,能够保住五皇子性命的,也就只有一个得势的五皇子妃了。掌握着这样的权柄,关系着整个朝堂甚至国运,无论最后是谁登上那个位置,都无法轻易去动五皇子。这杨千予,便是皇帝死后留给最宠爱的小儿子的,最后一把保护伞!”
“若非先生所言,本王还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寓意!”齐景灏恍然大悟!
那这样一来,一起似乎都明朗起来了。
云先生拱手道:“三皇子,您现在与太子,一个低调有军功,但不愿管事出头;一个张扬无才德,且荒淫无法度。您若是想登上那个位置,要比太子有优势得多!您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能在背后扶持着您的家族!而婚姻,是维持您与家族关系的最稳固的纽带。”
太子虽未成婚,但有纳兰家的支持。
五弟虽然病弱,但有那样一个皇子妃。
现在唯一势单力孤的,可不正是自己么!
齐景灏点点头,请教道:“依先生所见,本王该娶何人为王妃呢?”
云先生仔细看了看齐景灏的神色,坚决地说道:“杨相国府大小姐,杨千爱。”
“什么?云先生,这绝不可能!这不是让我与太子决裂!万万不可!”三皇子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三殿下,先别忙着拒绝,云某这里有一件东西,保管殿下看了,会明白云某的苦心。”云先生不急不缓,从袖中拿出一物。
那是一张纸条。
“这是云某去上清白云观查探时,看到杨相国匆匆忙忙地离开,从他手中遗漏下来的。”云先生笑得神秘莫测,“杨家大小姐,杨千爱的生辰八字。”
齐景灏拿过那纸条一看,只见生辰下面的批语写着——天府星归,至尊凤鸣。
红日初升,云霞满天。
杨府的早晨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婢子们忙忙碌碌,洒水端帚,在院子和各个房间里面来来去去。
“小姐,可要弹琴么?”杨千爱一连抄了很久的女诫和经书,她的大丫鬟荷露也很心疼,见今日阳光和煦,花香拂面,不由得想着法子让杨千爱轻松一下。
“弹琴?弹什么琴?你是成心的想看我的笑话是吗?”没成想杨千爱听到弹琴,分外生气道。
自从杨千予将自己假弹琴的事情公之于众,杨千爱便再没有了弹琴的兴致,每每见到好琴,心里总是想到当初自己出糗的模样。
荷露的一番好意,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误解,她不由得尴尬地退出了房间。
“荷露姐姐,你又被小姐申饬了?”丫鬟小九关心地问道:“荷露姐姐,你真可怜,分明是为她好,还总是被呵斥打骂。”
荷露面露苦涩,摇头道:“谁让我们是奴才,她是主子。做奴才的,哪有什么快乐可言?”
小九说道:“可是我之前见二小姐院里的悠容,就过得很自在,二小姐还很护着她。”
荷露想起当初二小姐杨千予刚回府的时候,自己还志得意满的以为来了个乡巴佬。哪想得到现如今二小姐比这几个小姐谁都强?而自家小姐却落了个禁足的结果?
“唉,别说话了,快干活去。”荷露眼里露出悔恨,生而为奴,不是她能选择的,服侍哪个主子,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但是现在起码,她可以选择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荷露下定了决心,转身回到屋里,对杨千爱说道:“小姐,奴婢听人说,太子看上了莳花馆里的柳浮生姑娘,打算给她赎身娶回去呢!”
杨千予心里瞧不起太子的荒淫,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一个妓子罢了,也值得太子哥哥这样大费周章?”
“小姐,我可听说那妓子跟小姐并称京城双艳。”荷露说道:“太子爷放出话来,说要将您跟柳浮生一起娶进东宫,坐拥双艳!齐人之福!”
“放肆!”杨千予狠狠打了荷露一个耳光,恶狠狠地说道:“再让我听到把我跟一个妓女放在一起什么双艳的话,我就撕了你的嘴!太子想娶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嫁!他那样的人,毫无才干,空有一个太子的身份,有什么用?”
荷露赶紧跪下来认错。
就在这个时候,千玉天走进来,瞥了一眼荷露,拉住杨千爱的手说道:“乖女,为娘正要跟你说太子的事。”
千爱不高兴的与千玉天在桌边坐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的终身大事!”千玉天靠近杨千爱耳语道:“昨儿太子前来,隐隐有娶你为妻之意。不过你爹那个偏心的,竟然一口给回绝了!”
杨千爱拉着千玉天的手,说道:“母亲,父亲回绝的对,我不能嫁给太子哥哥。”
“你嫁给太子,可就是太子妃啦!未来的皇后娘娘!到时候见着杨千予那个贱丫头,还不是想怎么发落她,就怎么发落她!”千玉天急道。
千玉天一个深宅妇人,自然不明白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但杨千爱在京城也算得上是贵女中的佼佼者,自然想得比千玉天深远。她拉住千玉天的手说道:“母亲,未来的皇后娘娘,也得太子能够顺利当上皇帝才行!可太子根本没有才干,人又好色,根本比不过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