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祝王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说祝王爷并未想要追究太子爷的过失,但是王公贵族们传播八卦的速度快得好比旋风,只是一夕之间,这事儿便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而同时传开的还有那祝家二公子的智勇双全。
齐景杭从睡梦中醒来,云衣推开门端着水盆来给齐景杭洗漱。
齐景杭看了一眼身边裹着被子睡的正香的杨千予,重重纱帐遮住了晨曦的光,她脸上还带着酡红的酣梦,美好得像是童谣一般。
齐景杭和杨千予虽说尚未真正圆房,但为了不落人口实,还是要同出同睡,只不过齐景杭虽爱意深重,倒也是正人君子,若是千予不愿,他也不曾越雷池半步。
“嘘——”齐景杭摆手道:“别吵醒了王妃,本王自己来,你出去吧。”
云衣依言将水盆搁在凳上,挂好面巾,退了出去。
虽然齐景杭尽力压低声音,但杨千予还是醒了,支起身子揉了揉眼,问道:“你这是要去早朝了么?”
“是,今日早朝可是会有好戏看。”齐景杭说道:“以我对三哥的了解,太子这样明显的把柄送到他面前,他若是不抓住,狠狠地还太子一刀,那可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果不其然,当早朝开始之后,好几位大臣都陆续递上了弹劾太子的折子,还有几位老臣也站出来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不思进取,蓄意杀害祝王爷的良马,大闹婚宴,惹得众人非议。此等无法无天之举,根本有辱皇家!”
谏议侍郎也排开众人,弹劾道:“皇上,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矛盾甚多,太子身为兄长不能仁爱宽容,甚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蓄意报复!此等心思恐怕,会寒了我等的心!”
齐景杭看过去,太子的脸色已经快要赶上茅坑里的石头,臭的不能再臭,他站在那里盯着那些大臣,仿佛恨不得用手里的笏板打碎他们的头壳。
而齐景灏则安静地站在一旁,若不是齐景杭特地观察,恐怕都要错过他脸上讥讽的神色。
纵然你是皇后所出又如何?在这朝堂之上,面对众多大臣的围攻,你还不是要战战兢兢地向我这个奴婢的孩子认错?齐景灏心里想着,突然对上了齐景杭的目光,他神色一禀,立刻收敛了那得意的神情,做出惶恐的样子来,上前两步对着皇帝跪下说道:
“父皇,儿臣万万不敢与太子哥哥起什么争执。 太子与儿臣兄友弟恭,即使是有什么,也都是误会,还请父皇息怒,不要责备太子殿下!”
皇上听了这番求情却更加生气了,看着太子骂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你三弟!你这样待他,他还为你求情!你呀你,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心胸狭隘的儿子!你哪一点像朕?”
三皇子之虚伪,在场的众多大臣耳清目明,都心里有数,但是成大事者往往就是需要这般的城府,虽说三皇子齐景灏只不过是个侍婢所生,但就这副隐忍的功夫,当真是谁也比不上!
最终皇上还是重重责罚了太子,但由于死的只是一匹马,祝王爷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太子也只不过是被禁足在东宫里面思过,便了结了这桩事。
“三殿下,这事儿未免太不公平。”胡管家恭敬地等着三皇子上马车,说道:“太子做了这么多错事,最终也不过是不痛不痒,殿下咱们要扳倒太子,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齐景灏看着天空的云彩,瞥了胡管家一眼,说道:“滴水穿石,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足够啃噬太子的根基,就仅仅这几天,前来示好的大臣便多了一倍。要扳倒太子,咱们还得先扳倒纳兰家才行。”
胡管家闻言会意地一笑,说道:“殿下,罗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先前还催着殿下早日再让她出手呢。”
那罗英本是五殿下的暗卫,很多人都见过的,自从在五皇子府里呆不下去了,转投到三皇子阵营,可是为三皇子做了好几件大事。
齐景灏冷冷一笑,唇角勾起,说道:“那就今天晚上动手吧。”
皇后与皇上因为毒杀案一事离心,现在毒杀案无疾而终变成悬案,皇上匆匆处理了一个庄嫔敷衍了事,宫中都知道庄嫔只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明着不敢议论,但是背地里都多有猜测,其中最多的说法就是皇后下的手。
这样一来,当年的一桩旧事,也被重新提起了。
当初皇帝刚刚登基,纳兰家权势滔天,又送来两个女儿入宫服侍皇上。其中大女儿纳兰容,被册封为皇后,濯聚翊坤宫,次女纳兰若册封贵妃,濯居星月宫。
而虽纳兰姐妹都是绝色无双,但皇上偏偏更爱那娇柔小意的纳兰若,而不爱纳兰容。皇上独宠贵妃,为之重金建造星月楼,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纳兰容嫉妒成狂,终于下手在妹妹的食物中投下了时疫病人吃过的饭粒。
那倾国倾城月貌花容的纳兰贵妃,就这样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当年这样的说法确实是流行一时,很多妃嫔都在皇帝面前指责纳兰贵妃之死,乃是其姊纳兰容所为,而皇后百般辩驳,也终究是难以驳斥过悠悠众口。
而令当时所有人意外的是,皇帝反而替皇后做保,称贵妃之死与皇后无关,放过了皇后,也放过了风雨飘摇的纳兰家族,甚至连贵妃的遗子五皇子,都交给皇后抚养。从那以后,纳兰家就日渐放权还政于帝,逐渐平庸下来。
而随着时间流逝,皇后的儿子也成了太子,这件事就日渐无人提起了。
可无人提起,并不意味着无人记得,那毒杀案中诡异莫测的红色流苏裙,也成了后宫之中的一件奇事,只因这裙子,皇后与纳兰贵妃曾各执一件。而因着这样,纳兰贵妃也被重新提起。
尚衣局中,一个洗衣服的小丫鬟将手中的木桶放在地上,见四下里无人注意,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躲在外面墙角,从脸上撕下一层肉色面具来,这一下她的面容大变,竟然变成了当初背叛五皇子的罗英!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与罗英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说道:“罗英,主子说了,叫你今晚动手。”
罗英点点头,重新将那面具戴好,那面具戴上的瞬间,她便不再是原来的面貌,而变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罗英向着翊坤宫的方向走去,消失在花草岩石的遮掩中。
是夜,宫里的夜晚总是显得空旷幽深,待到巡夜的公公提着小灯笼走过翊坤宫,一个小丫鬟如鬼魅一般地从墙檐翻进翊坤宫里来,几步窜到屋角外,耳朵贴在墙壁上。她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里面的丫鬟奴才都已经睡下,便几下剥去身上奴婢的衣服,拿出一件红色流苏裙来,拔下头顶的簪子,长发一下子披下来,被拨弄到额前,挡住脸。
而那张脸,赫然与皇后有着五分相似!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仿佛是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
她几步登上墙壁,爬到屋顶,找到皇后寝室的位置,揭开几片瓦跳了进去。
皇后其实睡得很轻,她今日着实是被那个不争气的齐景天气的够呛。
真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已经是太子了,不想着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自保,免得树大招风,还偏偏到处惹事,拿自己太子的名头来以势压人。这不,被满朝文武弹劾,说不成体统!被皇帝申饬了好一会儿,连带着她这个皇后也面上无光!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皇后此时最怕的就是,皇帝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不想再让他做太子了。可看皇上的样子,又好像还不想废太子,皇后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齐景天消停下来,多多做些该做的事,好在皇帝的印象里扳回一局。
皇后已经吩咐太子,只要这禁足的事情一结束,就在工部给他安排一个差事,让纳兰家的子弟纳兰祥,和工部认识的几个大臣帮忙,做出一番好看的成绩来。
到时候这些人也能对太子另眼相看。
皇后正闭着眼睛想着这些事儿,突然听到有些声响,头顶发凉,好像有风吹进来。
“青容,窗子没关吗?”皇后心里烦躁,睁开眼睛想叫大丫鬟去关窗,这一睁眼,可把皇后吓坏了!
只见屋顶开了一个大洞,月光惨白地照进来,而屋梁上用白绫悬挂着一个红衣女人,黑发披着,随风飞舞,露出一张有些熟悉,但被血污遮掩住的面孔来!
“妹......妹妹?”皇后的脸刷地白了,她慌忙地从床上爬起来,似乎是想要辨认那人是否就是她死去多年的妹妹纳兰若!而那红衣女人,微微摇晃着,露出一个惨兮兮地笑容来。
“妹妹!你不要这样吓我!你为什么来!我没有害你,你心里是知道的!”皇后被这笑容吓得崩溃大哭,大声喊道:“你要报仇,要申冤,尽管去找那个人!当初我虽然嫉妒你,但从未对你下过手!”
屋外熟睡的丫鬟奴才听见响动,纷纷爬起来叮叮咣咣地向着寝室跑去,一推门,门却已经被锁住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
皇后的呜咽声里,那红衣女人又是一闪,像影子一般消失不见了,屋顶的洞,也重新被遮盖起来。皇后像是丢了魂一般地瘫坐在床上,良久,她起身去打开了被锁住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