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杨月蓉厌恶祝之琪那轻浮模样,用枕头将其打晕,但祝之琪醉得不轻,第二日醒来之后,竟全然不记得这件事,还道自己喝的太多,竟在洞房花烛夜不省人事。
祝之琪以为自己轻慢了娘子,还特地给杨月蓉赔了几个不是,倒是当真讽刺。
这杨月蓉娇蛮无理,倒是能把祝之琪唬得一愣一愣,又知情识趣,虽然祝王爷和千鹤儿不喜她是个庶女,但祝之琪屋里的大小事宜,都落到了杨月蓉的手里来。
是以杨月蓉的日子依旧还好过,唯一称不上顺心的,便是那祝家的二公子祝之常。
杨月蓉对那刚毅果敢的祝之常分外欣赏,打听到祝之常只不过是暂时回来,不日便要返回西北大营,心里便更加痒了。那日她在门口见到了祝之常俊朗模样,那种铁血男人的感觉便将她深深吸引了,这样的类型是与祝之琪的油头粉面全然不同的。杨月蓉自从失身于祝之琪后,便尝到了这男女欢好一事的妙处,此刻心中装了一个祝之常,便总是有意无意在祝之常面前卖弄风情,加以暗示,想要与之暗通款曲。
祝之常虽然自小在军中长大,没见过什么女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面红耳赤,可却偏偏谨慎守礼,不曾逾越半分。
杨月蓉便分外恼怒了,她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还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是以这事儿便成了她的一桩执念。
杨月蓉去正厅见了千玉天和杨诚国,给父亲母亲行了大礼,她虽说是世子妃,但祝王府只能有一个诰命夫人,目前是祝王爷的母亲祝老太太,是以杨月蓉起码要熬到老太太和千鹤儿都去了,才能得封诰命。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杨月蓉盈盈下拜。
千玉天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来,起身上前将她扶起,“快起来吧,好孩子。瞧瞧,这模样,这气色,看样子在祝王府也没吃着亏,母亲呀,替你高兴!”
千玉天的这副模样,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的慈爱善良呢。杨千予坐在一旁,见了这般作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杨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杨月蓉之所以嫁给了京城草包祝之琪,还不都是这千玉天和杨千爱母女做出来的好事?
杨月蓉明显也被千玉天的这副样子给恶心的不行,但当初对她呼来喝去的嫡母如今得陪着笑的在她面前,她心里还是爽快的。
杨月蓉又走到杨千爱面前,福了半礼,说道:“给大姐请安了,妹妹听说大姐被许给了三皇子,想着有朝一日,大姐会与我都是王妃之身,咱们与二姐又是平起平坐了,我这个当庶妹的,真是得了天大的福分,这些都要感谢大姐才是!”
杨千爱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她今日穿了一件锦茜红明花抹胸,下面是霞色飞鸟垒珠曳地裙,外面罩了件粉霞锦绶藕丝纱衣,这般精心搭配,就是为了要在气势上压住这个杨月蓉,顺便再压一压杨千予,可没曾想杨月蓉这通身的气派,竟然比自己更甚。
毕竟祝王府再不济,那也是王府的底蕴,不是相国府能比拟的。
至于杨千予,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穿着玉色双鱼比目的宫装长裙,外面罩了件简简单单的青缎掐花对襟,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也没有什么鲜亮的颜色,但这可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才能穿的花样儿,况且这玉色和缎青,格外地衬得她水葱儿一般,秀丽出尘,不同凡俗。
杨千爱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她自诩不凡,可如今一直当作大敌的二妹妹嫁给了她喜欢的人,一直瞧不上眼的三妹妹高嫁祝王府,将来祝之琪成了王爷,三妹妹也变成王妃了,这样一来,就格外地显得她的寒碜起来。
明明是相国府的嫡长女,是杨相国和杨老夫人一手带起来的,从小受的礼仪教育,那是按照皇后的规格来的,她怎么最后落得跟其他女儿同样,都成了个王妃呢?而且她这个王妃当得恐怕要比其他人憋屈的多,因为三皇子是个奴婢生的!
杨千爱自己就是母亲本非正房,硬是逼走了正房夫人才成了这相国府的嫡女。她从小没少被下人们嚼过舌根,是以更加的在乎这出身门第,生怕听到一点儿关于出身的闲言碎语。而现在,杨月蓉却偏要拿这出身来说事儿,她这番耀武扬威,还不是因为她嫁了个嫡子,又嫁进了王府?
杨千爱气的失了理智,冷冷地回击道:“三妹妹不用客气,虽说我们姊妹三人将来都是同样的王妃,但我相信,这里面终究还是会有不同之处。三妹夫在外的风评可当真让我这个做姐姐得到心里不安,希望妹妹谨慎持家,把三妹夫拴住了,别最后弄得花无百日红才好。毕竟这婚事是怎么来的,妹妹最清楚不是?”
这番话一出口,杨千爱自己都明白遭了,但既然已经冲动说出了口,也不能收回,只好梗着脖子强作冷静。
“千爱!怎么说话的!”果不其然,杨诚国大声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
杨千予本想置身事外,但杨千爱这话说的当真是不智,既然她这般自己挖坑,杨千予怎么着也得推她一把,才不枉当初她那种种刁难才是。是以杨千予放下茶盏,抬头说道:
“本妃却是觉得,月蓉妹妹这婚事是怎么来的,大姐恐怕比月蓉妹妹还清楚。”
杨千予如今在杨家众人里面,可谓是诰命加身,只有杨老太太能够与之平起平坐,要是真较起真来,即使是同位一品诰命的杨老太太,也得向杨千予行半礼。是以有杨诚国坐镇的时候,其余诸人便不敢在杨千予面前多有顶撞,怕失了礼数被杨千予拿住,当着杨相国的面儿,她们也不好给自己开脱。
更何况杨千予所说,正好扎中了杨千爱与千玉天的痛处,当初她们想要设计千予,却不知怎地反倒害了杨月蓉。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碍于木已成舟无法发作,只有遮掩住这等丑事,以求堵住悠悠之口。
杨诚国心里烦躁,开口骂道:“千爱,你还不快向你妹妹认错!身为长姐,你简直是毫无个样子!”
这话一出口,杨诚国突然想到那上清白云观的道士所言,这两个女儿之间恐怕有一位至尊至贵之人,若是千爱记恨,自己这般骂她,恐怕日后落不着好处,便又改口说道:“月蓉你也是,没事惹你姐姐堵心作甚,你如今已经是高嫁,祝家也未曾亏待你,若是他们对你不好,日后你还有两个王妃姐姐帮衬着。同样是杨家女儿,何必要争个谁高谁低?”
杨月蓉方才见父亲申饬杨千爱时,刚喜上眉梢,就因着杨诚国这一转的话锋又垂头丧气起来。
千玉天知道自己跟女儿理亏,也不想多做纠缠,忙打圆场道:“这回门的好日子,做什么说这些不开心的话,咱们还是摆上宴席,给三姑娘接风庆祝!”
“南韶!快去青竹园里请太夫人过来,再去将四姑娘五少爷也接过来,咱们一家人啊,好好团个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千玉天张罗着,总算是了结了杨家人这里诡异的氛围。
“二姐。”杨月蓉微微福身,来到杨千予面前。
“三妹可是有事?”杨千予一直以来都与这杨月蓉不对付,但今日是杨月蓉回门的日子,她也不愿意多给杨月蓉脸色。
“二姐请借一步,妹妹有些话,想对二姐说。”杨月蓉的态度显然是比在杨府时好得多了,这般的样子,倒是叫杨千予有几分诧异。
难不成这嫁去祝王府当真叫这三姑娘开了窍不成?当初那杨月蓉可是恨不得眼睛长在脑瓜顶,心比天还高,往日里都是鼻孔看人,傲气得仿佛公主一般。
杨千予心里惊奇于杨月蓉的改变,便跟着杨月蓉去了拐角处,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杨月蓉说话。
“二姐,我听娘说了你当初对娘说的话,以前很多事,是我不对。”杨月蓉福了福身,说道,这话语中颇有几分悔意。“如今我被迫嫁到祝王府里,虽说也是高嫁,但方才大姐所说,也是我所担忧之事。”
祝之琪好色贪婪,又软弱无能,现在一时新鲜爱重杨月蓉,可谁也不知道这份喜爱能保持多久。凭着祝之琪的性子,恐怕移情别恋另寻新欢只是时间问题,若是杨月蓉治不住这祝世子,那么她这个世子妃能做多久,就很耐人寻味了。
“妹妹是想我怎么做?”
杨千予明白,杨月蓉这番言语,透露出的是求助之意。
“妹妹知道,姐姐与大姐之间纠葛颇深,如今虽然妹妹不再是当初的杨家三姑娘,但大姐恐怕还是那般心思,会与二姐为难到底的。”杨月蓉顾左右而言他,开口说道:“二姐,我嫁到祝家,虽是我咎由自取,但大姐害我之事,我却不想就这样算了。不如你我姐妹二人结盟,一同对付大姐,将来有朝一日,大姐成了三王妃,二姐与我也不算是孤军奋战。”
杨月蓉这橄榄枝抛得倒是突然,杨千予笑了笑。
与杨月蓉结盟,这事儿也不是不可取,但她的盟友,须得是有脑子的,若是与个没脑子的傻子结了盟,恐怕日后的事儿还有得折腾,一不小心还会把自个儿搭进去。
这杨月蓉目前来看,是比以往有了长进的,可是长进了多少,还得观察。
杨月蓉要是真心悔过,并且聪明了起来,杨千予也不在乎多拉她一把,毕竟也是杨家女儿,自己的妹妹。但是若是杨月蓉只不过是灵光乍现,更甚至是装模作样的话,她恐怕就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