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部和山部本来就是只比我狼部小一点点的大部落,他们有这种不服的心思也是正常。”得翰王子冷笑,这些部族没有几个是真心臣服于狼部的,不过是害怕他们狼部的铁骑罢了,现在狼部自己一团乱,他们一定也乐于在旁边煽风点火。
“王子可需要在下去震慑一下么?”雷海青是曾得翰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军,两人的情谊自然是没话说。
“不用,让他们来!”得翰的眼眸里闪过嗜血之色,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身为如今大君唯一的儿子,在见过了自己父亲的处境后,便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小时候大石国的大君将他抱在肩上指着王帐西侧的天空对他说道:
“得翰,你看那边的帐篷尖,那是你王叔们的帐篷,是我哥哥的帐篷,你要牢牢记住,父亲之所以能够坐在这大君的位置上,是那些王叔们让过来的,他们是父亲的好帮手,也是父亲脖颈上的一把利刃。父亲只要你这一个儿子,将来你继承我的帐篷和牛羊,还有这冰冷的王座,父亲不想让你也跟我一样,有兄弟会把刀横在你的脖颈上。”
“我不会让人把刀横在我的脖颈上,如果有人想要这样做,那我就先砍掉他们的头!”得翰将腰侧的封刀拔出来,那刀森森的光像是狼王的利齿。
得翰王子捍狼王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得翰四岁进军营,跟着著名的雷撼将军学刀,十二岁掌狼骑军,亲自在山里劈下狼王的头颅,随后更是南征北战,军功赫赫,堪称是大石国最锋利的一把刀。雷海青看见得翰的这副样子,心里默默地为雪部和山部的族长祈祷了一下,希望得翰王子不要太为难老人家。
得翰王子的车队顺利的进了城,这大石城正如其名,屋舍都是用青石砌成,但后面的民居大多是帐篷和篱笆,这条长街一直两旁分布着一些商贩,但是数量极少,大石国的商贸几乎都是通过以物易物,而且百姓自己放牧生活,不必去买卖什么。
大君站在王帐外,迎接他儿子的归来,几个亲王站在大君身后,看不出喜怒。
“父王,儿子回来了!”得翰王子单膝跪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听说你带回了大乐国的八公主?大乐国与我大石有和亲之意愿,是大石国的荣幸,希望大乐的公主能够如海拉尔一般,将幸福和智慧带给大石!”大君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慈眉善目。
杨千予在鹿皮裙侍女的服侍下踏出马车,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按照之前练习的行了个大石国礼节。
“尊敬的大石国大君,本公主奉大乐国皇帝之命,特来永修大乐、大石之好,此番我带来了大乐国珍贵的药材、丝绸、香料和瓷器,来作为大君真挚友谊的回礼。”
大君面露喜色,上前叫杨千予起身,将得翰和杨千予的手放在一起:“好!好极了!得翰,父亲一定要给你大大的半这场喜事,宴请宾客,不醉不归!”
得翰点头道:“父皇说的是,八公主身份尊贵,且是大乐国人,儿子以为应该照国礼来办。”在大石国娶亲的事情往往是不大肆操办的,因为在大石国的男子看来,女子跟牛羊一般,是象征着物品和财产的,男子娶亲,占有女子,好比牧民得到牛羊,是财富和黎黎的象征。而女子作为男子的私有物,更加是没有什么权力,即使是王后和公主,也只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多了些下人罢了。
按照国礼来办,那恐怕是要像四月召开塔格姆大会一般,将部族首领全部召集在大石城,宴请众臣。这可是大君即位才有的场面,区区一个王子成亲,是不可能见到的。
大君点头同意了得翰王子的提议:“就按照国礼来,日子就定在下周晨曦日午时,所有的人都必须来王帐。”
四个亲王变了脸色,有些踌躇地问道:“大君,这日子能不能推后?更改一下?”
“怎么,这日子有什么不妥?”大君沉下脸来。
“不过是娶亲,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吧?”普亲王上前一步,似乎颇为不满。他是大君的第三个哥哥,也是牛羊最丰,奴隶最多的一个亲王。
大君一指杨千予,冷着脸问他:“这是大乐国的公主,不是三哥你的女儿,若是得翰娶得是你的缀珠儿,你若是不想操办,我定然尊重你的意愿。但这是大乐国的公主,是两国友好的见证,是能够给我大石国带来幸福和智慧的白头海雕,你这般推脱,我不信你平白无故。”
见四位亲王都沉默不语,大君冷着脸向后面看去,那些大臣们接触到大君的目光,也都纷纷回避视线。大君怒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雷海青,你来说!”
雷海青就等着大君问这句话,上前一步禀道:“大君,塔桑王叔要在下周的晨曦日宴请雪部和山部的首领,臣已经得到了邀请,想必诸位亲王和大臣,也都在塔桑王叔的邀请之列吧!”
大君冷笑一声:“好啊!你们现在连国礼之宴都不想参加,原来是因为要去参加塔桑的宴会么?塔桑的话,现在比我这个大君还管用了?我看我这个大君也可以不用做了,你们心里头是不是早已经当他塔桑是这草原的主人,大石国的大君了啊!”
所有大臣都是一惊,连忙跪了下来。
四位亲王还站着没有跪,他们是大君的哥哥,自然不比这些大臣。菩亲王上前道:“大君,塔桑王叔年纪最长,是大石城里最老的贵族了,这些大臣尊敬他,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塔桑叔叔的邀请,我们做侄子的,总不能拒绝。”
“是啊,大君,要不你就退一步,换个日子吧!”大君的长兄罗勒亲王也说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君可谓是骑虎难下,但大石国的大君虽然看似软弱,但其实强硬无比,他既然有终结大石祖传继承制的决心,又能教导出得翰王子这般铁血手腕的儿子,又怎么会是无能之人?
大君沉着脸色,环视群臣:“不改,这日子,我绝不改。我倒是要来看一看,有多少人能够来我的宴会上,与我谈笑喝酒,我便用这草原上最烈的古沁酒来招待他,叫草原上最美的姑娘跳舞给他看。而有多少人不会来......这些人的名字,我将记在我的刀上,叫他们知道,什么是草原主人的怒火!”
在大君的愤怒之下,众臣瑟瑟发抖着,大君说完之后,便吩咐侍女们去安排杨千予的住处,带着得翰王子走进了王帐。
这场婚事,就仿佛是战鼓,大君与塔桑王叔的战争便这样明刀明枪的被拉到了台面上。晚上得翰王子从王帐回来,便看到杨千予在悠容的陪同下在抚摸她得到的小羊羔。
“你们都先下去吧。”得翰王子屏退奴仆,将帐子的门关上,唤杨千予道:“杨姑娘,来尝一尝我们草原最好喝的古沁酒!”
杨千予也不矫情,走过去坐在得翰对面,将酒坛里的酒倒入碗内。这古沁酒与大乐国的完全不同,它是乳白色的,是一种马奶酒,除了酒辛辣的醇香,还有甜甜的奶味,叫人喝之忘忧。
美酒入喉,灼烧感带来的痛快让杨千予打了个激灵!她瞪圆眼睛注视着这酒坛,不由得打了个酒嗝。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可把得翰王子乐坏了!他拍着大腿乐不可支!
“好喝!”杨千予由衷地赞叹道。
“很多大乐国的行脚商来到我大石,都是点名要我们的古沁酒,这酒只有这草原才酿的出来,离了这篇水土,无论用什么方法,也做不出这般的味道。”得翰又给杨千予斟了一碗。两个人高高兴兴地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得翰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方才大君和塔桑王叔的事?”
“有什么可问的,这一切不都是大君早就料到的么?你可别跟我说,大君之前不知道塔桑王叔要在下周的晨曦日宴请群臣的事儿。”杨千予笑着,这点小技俩瞒得住那些大臣,可瞒不住杨千予。
杨千予说的半分不错,大君确实早就知道塔桑要宴请群臣,而且他也一直知道塔桑的动静。既然塔桑自信满满,不妨便迎头赶上,狠狠地将他击倒。大君刻意将国宴的时间跟塔桑安排在一起,就是为了看看究竟有谁心怀不臣之心,再以怠慢国宴为借口顺势铲除。那些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小人,若是不敢冒头,被迫前来国宴,塔桑的锐气也会因为他们的缺席而大受打击。
“不愧是齐景杭看中的女人,聪明!”得翰夸赞。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觉得到时候能有多少人来?”杨千予挑挑眉。
“至少五成。”
五成的大臣,其中肯定不乏两边摇摆的,这么说来,大石国大君的统治确实是岌岌可危。联系到上一世得翰和大石国大君的下场,杨千予不由得有些担忧。
得翰看出杨千予心神不宁,安慰道:“没什么可紧张的,当初长挞王孤身一人建立伟业,我一直觉得我不比长挞王差,他既然能行,我便没理由失败。更何况我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王子,日后整座草原都将是我的牧场!”
杨千予嗤了一声道:“人家长挞王是有海拉尔女神祝福的人,你呢?”
“我自然也有!”得翰王子说。
杨千予一愣,以为得翰王子在夸口,却没料到得翰一把拉过杨千予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抬起头一双湛蓝的眼眸带着笑意。
“还不快祝福我么?本王的海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