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自然是愿意的,你大悦蘅八岁,便做悦蘅的干姐姐吧。”
淑太妃很是开心,拉住杨千予的手,将自己的首饰拿出来要给杨千予挑选。
“既然认了闺女,本宫自然要送个礼物给你,你瞧这一套——”淑太妃拿出一副金合欢莲扇缀孔雀羽头面,给杨千予戴上。
“好漂亮!这太贵重了,嫔妾怎么能收?嫔妾受不起啊!”杨千予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那套头面的品质罕见,显然是淑太妃压箱底的宝贝。
“你啊,给你了,你就拿着,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淑太妃故意嗔怪道:“又不是给别人,是本宫给自己的干女儿,左右咱们都是一家人。再说了,长者赐,不可辞,你若是不收,本宫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千予眼圈一热,差点儿掉下泪来。
如今能够这般把她当作家人的,除了齐景杭和杨晨玉,也就只有这位与她分毫关系也没有的淑太妃娘娘。
“好,那么女儿便不客气了,多谢太妃……”杨千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想不想……悦蘅?”
淑太妃与齐悦蘅分隔两年,她只当悦蘅已经远嫁大石,心中虽然万分的想念,但亦与有荣焉,她叹了口气道:“本宫如何不想?本宫有时候做梦,梦见悦蘅,她在大石那样的荒蛮之地,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夜里冷不冷,大石的那个劳什子王子,会不会待她好。”
淑太妃这样说着,却露出笑容来,她低声说道:“虽说皇上当初叫悦蘅去和亲,本宫心里是不愿的,但……悦蘅这一去,为大乐国和大石之间,争取了数十年的友谊和安宁,后世的人会把她记在史册上,为千百代赞。一想到这里啊,本宫又忍不住为她骄傲自豪。”
杨千予明白,若是有其他的选择,淑太妃定然不愿让齐悦蘅嫁到大石去,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惟愿她一生平安喜乐地待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好随时能够相见,照看着。可如今,齐悦蘅在她的认知里,已经在大石作了皇后了,她为女儿担心的同时,也替她高兴。
“若是妾身告诉您,悦蘅现在就在大乐呢?”
杨千予突然问道。
“这话是何意?”淑太妃一愣,忙追问道。
杨千予思考一下,说道:“大石派了使臣来,恭贺嫔妾不日之后的册封大典……”
“你……难道悦蘅也跟着使臣回来大乐了不成?”
杨千予点点头。
事到如今,她不敢一下子全部告诉淑太妃,但是大石的使臣来的正是时候,正巧能够借着这股东风,让淑太妃与齐悦蘅团聚,一解思念之苦。
淑太妃激动极了,连忙打开箱子,翻出几件衣裳来:“予儿,快,帮我挑几件衣裳,若是悦蘅来见本宫,本宫应当穿哪一件?”
杨千予莞尔,走过去选了一件藕色绣芍药的,说道:“这一件吧,简单又不失庄重,图样儿也亲切,颜色也不老气,太妃若是想换,嫔妾可以再让尚衣局做几件。”
“不必了,就这件!”淑太妃说道:“这衣裳,当初还是皇上赐下来的,当初我穿着它,悦蘅还说好看。”
“那,明儿我便带悦蘅过来,还要劳烦太妃准备些膳食。”
淑太妃自是无不应允。
杨千予离了淑太妃那儿,回到自己宫中,却见大大小小的奴婢下人都严阵以待地站在院子里,隐隐还有争吵声传来。
杨千予皱起眉头,问旁边的小丫鬟道:“怎么回事儿?”
小丫鬟不敢隐瞒,说道:“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何夫人来了,自称是您的生母,说要跟您谈谈,但是悠容姐姐不让,叫她赶集走,好像是吵起来了。”
杨千予沉下脸来,向着殿内走去。推开殿门,入目的便是一滴的碎瓷,那皎白的瓷瓶已经摔得惨不忍睹,里面的梅花枝条也散落在地上,颇有些凌乱凄惨。
朱晓玉和悠容都站着,悠容气得面色发青,而朱晓玉也是十分不悦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杨千予先是将视线投向悠容。
“娘娘!”悠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高声嚷道:“娘娘,悠容知道上一次何夫人来找娘娘,说了很多让娘娘不快的话,这一次何夫人又来,甚至直接找到宫里人说是娘娘您的生母,到寝宫里来了!悠容不想叫何夫人见着娘娘,娘娘怀着孩子,悠容想让娘娘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所以便请这位何夫人离开……可她非但不走,还将娘娘刚采的梅花给摔了!”
朱晓玉沉着脸:“难不成是我故意摔了这瓶儿?还不是你一直胡搅蛮缠,我一时失手才……做丫鬟的要有做丫鬟的样子,我记得我还在千家的时候,你可是个懂事懂礼的,难不成你不知道我是予儿的生母么?你不过是个下人,怎敢对我这般无礼?”
这一句不过是个下人当真是戳中了悠容,她愤怒地鼓着气,瞪眼睛,却又无从辩驳。从某种角度来说,朱晓玉说的是对的,她确实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根本没有与朱晓玉抗衡的力量,更何况,朱晓玉从前也算得上是她的主子。
“何夫人,你也不过是一介庶民,怎敢对本宫的人耍威风?”
杨千予这一句悠悠的话,当真是叫朱晓玉心里一惊!
杨千予叫她何夫人?
这一句何夫人,便叫她二人之间的距离骤[m.kanbaapp.com]然拉开了,似乎是杨千予在刻意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愿意认朱晓玉这个母亲,她们之间毫无干系。
朱晓玉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相反她格外地通透玲珑,否则当初也不会让杨诚国那般迷恋,她心里微微有些预感,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丫鬟?朱晓玉怀疑地看着悠容,心里想着,难不成杨千予还会因为一个丫鬟而怪罪自己的生身母亲不成?
而事实上,杨千予确实是因为朱晓玉这般的对悠容而愤怒。
她一直是一个护短的人,若是自己的人都能任由得外人欺负,那么她还拿什么来保护自己?
没错,对杨千予而言,朱晓玉就是一个外人!什么生母,十几年,她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突然出现,杨千予确实暗自惊喜了一些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能够收获许久缺失的母爱了。
可,人总是越想要什么,就越失去什么。
杨千予所期望的所谓母爱,终于也在朱晓玉提出那样的要求之后破灭了。
现在的朱晓玉,在杨千予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情分可言,也没有任何的脸面,再加上她方才那句话,那般的对待悠容,杨千予早已经将悠容当作自己的姐妹,而非单纯的丫鬟,朱晓玉敢这般下悠容的脸面,杨千予的心里当真是膈应。
“予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晓玉心里有些打鼓,摸不清杨千予态度。
“何夫人可是没听明白?这儿是本宫的寝宫,何夫人来这里,可有提前与本宫打招呼?”
朱晓玉心里一沉,说道:“我是你的娘亲,你当真要这般?”
杨千予轻笑了一声道:“你原来还知道自己是本宫的娘亲,本宫还以为自己不是你的女儿呢。”
杨千予的这一声笑,笑得朱晓玉脸上发烧,但也有些羞恼。她瞪着杨千予,说道:“你承认就好,民妇还以为娘娘如今就要风光了,便不想认下民妇这个粗陋不堪的妇人了呢!”
杨千予也懒得与这朱晓玉斗嘴,说这些不过是争一时之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她走到桌前坐下,对悠容道:“悠容,本宫渴了,去沏茶。”
“是,娘娘。”悠容瞪了朱晓玉一眼,听话地走去沏茶,又招来宫女将地上的瓷片收拾了。
朱晓玉被晾着,颇为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说吧。”杨千予喝了茶,抬眼看向她。“今日找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若又是上次的那番话,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说的好,给我们彼此,都留一点脸面和余地。你是本宫的生母,本宫不会否认这一点,但生养教赏四恩,你也不过是占了第一个,你可千万别太拿乔儿,到时候本宫下了你的脸面,你须不好看。”
朱晓玉干笑了一声,杨千予的这番话当真是叫她好生尴尬,不过该说的话,她想了想,却决定还是要说。
她此番前来,确实还是为了她的女儿何衣衣,而所为之事,与上一次也一般无二。
她料想到杨千予不会答应,但她还有最后的一样杀手锏,只要她用这一样事情威胁,相信杨千予一定会乖乖就范。但是这个办法一旦用出来,恐怕她二人的母女情分,就当真是尽了。
朱晓玉叹了口气,横下心肠,她不想就这样失去杨千予这个女儿,但她更不想让何衣衣郁郁终身。
“予儿,为娘要说的,还是上次那件事。”
杨千予一挑眉,刚要开口,却见朱晓玉面色凝重,说道:“予儿,你先别拒绝,为娘想跟你单独谈谈,有些事情,相信你也不想让这些下人听见。”
杨千予心中疑惑,她冷笑一声,摆摆手叫悠容屏退宫人,悠容将殿门关上,贴心地守在门外,若是朱晓玉当真有什么对杨千予不利的举动,她也能及时的进来。
“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话。”
朱晓玉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娘亲知道,叫你让出后位,你委屈,可你这般不容人,实在是不给你妹妹活路了。衣衣是个倔姑娘,她认准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变的,我知道她。我不能就这样看着衣衣走上绝路,予儿,娘亲没办法,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