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唯有白飞扬手疾眼快,两步并到侍卫身边抽刀,上前挡在齐景杭面前大声喝道:“护驾——”
他最担心的是这女子乃是前来刺杀皇上的,但那女子杀了何衣衣之后,便妄图逃走,最终还是被侍卫擒住了。
齐景杭皱着眉,脸色难看,上前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皇后究竟去了哪里?”
那女子却是一句话不说,闭上眼睛,口中流出血来!
“不好!”白飞扬上前一探:“皇上,她咬舌自尽了!”
齐景杭扫视着下面的群臣,这场意外,让他手足无措,杨千予的突然消失,何衣衣当场被刺杀,这两件事的背后究竟是有什么人在做推手?齐景杭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他心头升起一股灼热之感,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上?”白飞扬赶忙扶住齐景杭,说道:“皇上,当务之急,要赶快找到皇后才行!臣提议立即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车马进出。”
齐景杭咳出一口污血来,虚弱地应道:“按你说的做。”
“是!”
得翰王子走上前来,帮忙搀扶住齐景杭,让他坐到龙椅上。白飞扬见齐景杭已然无碍,便转身一招手:“祝将军,随我来!”
祝之常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与白飞扬调集全城兵马,向着城门处赶去。
这一场封后大典竟然出了这般事,大臣们离开后,都颇感不解,而齐景杭,他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照看好你们皇上。”得翰吩咐侍女道。
“请得翰大君放心。”宫女和御医都已经齐聚在养心殿上,为齐景杭诊治。这心火来得凶险,御医已经是急得焦头烂额了。
得翰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红裙的大石侍女低声道:“大君,刚刚来的消息,城门已经被封锁了,好在娘娘的车马已经出了城,晚上的时候估计可以抵达戎州。”
得翰回过头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握紧了双拳。他暗地里咬了咬牙,说道:“那个何衣衣,当真是无用!一切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竟然还能让齐景杭看出纰漏!现在可怎么办,不仅解药没有拿到,齐景杭的毒好像还更剧烈了。”
红裙侍女低声道:“大君,您还为大乐的皇帝操心作甚?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将海拉尔女神接回去,便只有这样了!难道到了现在这地步,还能把海拉尔女神送回来吗?”
“自然……不能。”得翰下定了决心,他此生从没这样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杨千予是第一个给他这样感觉的人,他一定要得到她才行。“走,我们去找何世明和朱晓玉,一旦齐景杭醒过来,定然要调查何衣衣一事,我们不能让何世明和朱晓玉说出半个字来!”
何世明同朱晓玉一起坐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当初杨千予那封信里面,说的正是让何衣衣顶替她,去皇宫里完成封后大典一事,她们姐妹两个面容肖似,配上浓妆根本看不出区别来,只要过了封后大典,一切都已成定局,齐景杭就算是发现不对,也不会对杨千予的亲妹妹如何。到时候只要何世明将解药奉上,一切都可以变成最好的结果。
可坏就坏在,不知怎么,齐景杭竟然看出了何衣衣的身份!得翰当真是不明白,齐景杭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看到穿上皇后朝服的何衣衣,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究竟是杨千予还是其他人,太像了,从模样到举动,都与杨千予没什么分别。可见何衣衣是下足了功夫的,她进殿之后,便刻意模仿着杨千予,可还是被齐景杭看了出来。
女人对于不好的事,总是有一些奇异的预感。朱晓玉总觉得眼皮突突地跳,心也总是有些发慌。
“老爷,你说衣衣……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朱晓玉担忧地问。
“……你现在知道担忧了?早先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害怕呢!”何世明没好气地说道。在他看来,妻子和女儿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这般冒险的举动,以何世明谨小慎微的性子,根本是想也不敢想。
可是何衣衣那灼热的眼神,告诉何世明,她是不会罢休的,宠爱何衣衣的何世明根本无法阻止。
朱晓玉道:“我这心口,总是有些发慌,若是册封典礼上出了事……”
何世明握住朱晓玉的手,安慰着说道:“不要太过担忧,皇上乃是仁德之人,衣衣毕竟是皇后的妹妹,这主意是皇后亲自出的,他不会对衣衣怎样的。”
“希望如此吧。”朱晓玉说。
而就在这时,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何世明和朱晓玉都非常诧异地站起身来看过去,只见得翰带着一个红衣侍女站在门外。何世明还道是为了何衣衣而来,开口问道:“得翰大君,册封大典怎么样了?”
得翰大君大步走入,问道:“她很好,前生渡的解药呢?”
何世明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解药在……”
“相公!”朱晓玉打断他,走上前来,有些警惕地问道:“大君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说好了,等到衣衣成了皇后,一切成了定局,咱们自己去将解药呈给皇上?”
得翰大君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只怕……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朱晓玉和何世明骤然一惊,却见那红衣鹿皮裙的侍女从短靴里抽出匕首来,身姿如同雪狐一般窜上来,欺近朱晓玉,手臂一钩,那匕首化作一道银光,向朱晓玉刺来!
若是一般的普通夫人,说不定立刻便要横死于这匕首之下,但朱晓玉毕竟是千老将军的女儿,也粗略懂得一些武艺,这番突袭虽说来得突然,但朱晓玉反应极快,向后一躲,堪堪躲过这一招,那匕首从她眼前划了过去。
朱晓玉躲过这一招后,大声喊道:“得翰,你这是做什么!”
何世明也是被惊得不轻,他瞪大眼睛吼道:“得翰大君!这是什么意思?”
得翰根本不想跟他们多做废话,对红衣侍女眼神示意,侍女点点头道:“少说废话,留着你们,只会是大君的妨碍!”
侍女话毕,一个漂亮的转身,手中的匕首抡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向着朱晓玉再一次地发起进攻,直指朱晓玉的心口和脖颈!
朱晓玉虽会几分功夫,但如何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侍女的对手?她左支右绌,那侍女的匕首在她身上划出了几道伤口,朱晓玉痛呼着,向何世明喊道:“老爷,老爷救我!”
可何世明一个文弱大夫,又如何去救?他的心几欲碎成几块,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大喊一声扑上去,抱住那侍女的腰跟腿,企图以此来拖住那侍女的攻势,救下自己的夫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来!找死!”侍女冷哼一声,连踢几脚摆脱何世明,反身一刺,匕首没入了何世明的胸膛!
殷红的血,染红了雪地!
“老爷!”朱晓玉眦目欲裂,嘶声裂肺地喊道。
何世明只觉得胸口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流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袭来,但非但没有叫他清醒,反倒有一种极其困顿的感觉涌上脑海。
不能睡。
他想。
他还要保护自己的妻女呢……
何世明只觉得耳畔妻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好似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他眼皮好沉啊,好像连续几天没睡了,眼皮上面栓了铁块一样,不断地想要合上。何世明视线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他依稀听到哭声从远处传来,但是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也似乎听到了新年之时城门处大钟敲响的声音,那样的悠长悠长。
何世明对着自己妻子的方向笑了笑,说了一句:“别担心……我、我没事……”
随后他一阵头晕目眩,便仰面摔了过去。
“世明——”朱晓玉大声哭喊,她提起裙子跑过去,伏在何世明的尸体上。她伸手摸了摸何世明的心口,那里的温度正在迅速的消逝,显出一种可怕的温凉来。
朱晓玉有些恍惚,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现在一切都在变好,衣衣快要是皇后了,世明也取回了解药,自己也正要找回自己从前的身份。
“得翰大君,我们夫妇平日里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们痛下杀手啊?”
朱晓玉双眼通红,大声质问道。
可回答她的,只有一句冷冷地“杀了吧。”
侍女步步逼近,举起手中的匕首瞬间砍下!
天空之中的密云层层峦峦地堆叠起来,没多久,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看着院子里两具堆叠的躯体,得翰重新带上兜帽,低声道:“走吧。”
“是。”侍女用帕子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将帕子随手丢在朱晓玉的脸上,将匕首放回了自己的小靴子里。这座小院重新回归寂静。
而在得翰与侍女双双离开之后,那堆叠着的两人中,本已经该是死去的朱晓玉,手指却是微微一动。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似乎有些恍惚,疼痛和寒冷都让她无法思考。良久,她微微爬动着,从相公何世明的身上,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两粒丸药来,放到自己的口中。
那是江湖上常用的急救药丸,很是有效。两粒药下肚,朱晓玉的肚子里又开始发出热量来。
方才侍女的那一刺,堪堪从她心口刺入,却没能够戳破她的心肺,是以朱晓玉短暂地昏迷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