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凡。
趴在窗台静静的看着晏璃的叶凡。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如此好看的男孩子在医院里还真是不多见,趴在窗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活雕塑。
不知是大病初愈的原因还是秋风中摇曳的金边吊兰的映衬,叶凡肤白似雪薄唇竟然比女孩子还要粉嫩。
要不是一头短发一双剑眉出卖了他,说他是个俏皮的小姑娘也有人信啊!
眼中带情,嘴角带笑,也到就这么看着晏璃不知道过了多久。
抬头看到叶凡的那一刻,晏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他在市中心医院吗?怎么在自己的头顶上?每天都在这晒太阳他一直这样看着?
二十分钟之前还是金黄色的大太阳,现在变成了橘黄色和地平面持平,一天中最后的光和热都撒在晏璃的身后,像给她穿了一层霞衣一般,头发丝都是亮晶晶的样子。
卞之琳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叶凡在楼上看晏璃。
“等我一下!”话音未落,晏璃提腿就往楼上跑,上学时候体育考试都没有这么快过,拍电影被人追杀都没有这么快过。
晏璃一只手推开叶凡的病房门,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头发遮住了她快速奔跑通红的脸,针织开衫掉在了小臂上,空气里只有她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叶凡还站在窗台,像看楼下的她一样,转过身来还是同样的温柔。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跑这么快,让我受宠若惊。”
晏璃不理会他的调笑,“你,你的腿怎么样。”视线落在叶凡缠着厚厚绷带的大腿上,脚肿得拖鞋都穿不上,悬在半空中。
上半身是青涩小生,下半身如此凄惨。
“没什么大事,做了个小手术而已。”叶凡无所谓的说,住着拐杖慢慢悠悠走到床边。
站得太久了,右腿不停的哆嗦,晏璃就在对面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像青蛙一样蹦回床上的样子。
因为晏璃在,所以第二次启用拐杖这个东西。
“小手术?我怎么不知道。”没人和她说过叶凡伤势如何,封晋渊没说过,赵微席也没说过,她都不知道叶凡严重到做手术的地步,要不是今天抬头看见,都不知道叶凡业住在这里!
“不知道?封晋渊把我接过来的,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叶凡削好一个苹果放进晏璃手里,拿起第二个一下一下的仔细去皮,随口带出缘由。
封晋渊早就知道!
封晋渊安排叶凡住进私人医院,却没有跟她提过一句。
难怪赵微席探病如此频繁,叶凡需要人照顾。难怪封晋渊总是准备双份的病号餐,说顺便给朋友,这个朋友就是叶凡。
晏璃就想不明白了,封晋渊为什么不告诉她?
“怎么,你不知道吗?”叶凡明知故问。是他嘱咐封晋渊不要告诉晏璃的。
“我,我当然知道了。封晋渊说你搬过来了,这边环境好适合休息,可是我总是忘记过来看你,怪我怪我。”
每次说假话晏璃就不知道应该看哪,眼神飘来飘去,不敢和叶凡对视,怕被人看穿心事。
心里是隐隐的失落,封晋渊骗她。
嘴里的苹果食之无味,一下一下机械的往嘴里塞。
叶凡故意不戳穿她,“苹果核。”出声提醒她,半个苹果都吃完了,不懂得翻一个方向,晏璃的心思就没在这。
“啊?哦!”
失神被抓包。
病房里没有人,按照惯例晏璃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屋里准备吃晚饭了,演员要保持好的身体状态,晏璃常年保持着少食多餐的习惯,五点以后不在进食,除非破例。
住院期间,封晋渊帮她调养身体,一日三餐都由他亲力亲为。
封晋渊在忙也要在五点之前赶回来配晏璃吃饭。
铃声响起来,晏璃果断按下静音键,叶凡知道是谁不问缘由。
一曲终了,晏璃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回口袋,问叶凡的伤势,看他的床头病历填写等级,心不在焉的和也到聊天。
她想不清楚怎么问封晋渊,干脆不说话,等到理清了再说。
出了问题就躲,躲不过再说躲不过的,本能的自我保护。
晏璃不接电话,是不是又在公园里和谁聊天忘了时间?那就等给叶凡送过吃的在找她好了,离得公园也不远。
封晋渊上楼,推门。
晏璃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前,叶凡讲个什么好笑的事情,晏璃捂嘴笑得正欢,第三个人推门而入都没有察觉。
叶凡看见了门缝外面的封晋渊,即使是算时间也知道封晋渊该来了。
叶凡不停的挠脸和脖子,“好痒啊,是不是有头发。”小声嘀咕。
“有吗?我看看。”晏璃靠近叶凡一点。
封晋渊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从身后看得到两个人亲密的举止。
“什么也没有。”
“是吗?又不痒了,可能是刚才风吹的吧。躺的太久了,越来越矫情。”适可而止就够了,叶凡确信封晋渊看到了这一幕。
封晋渊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屋,“猪蹄汤,给你补补。”饭盒放在叶凡的床头柜,“有没有不舒服。”
和每天的开场白一样,先说吃什么在问他的恢复情况,下一句就是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像往常一样,细细的询问叶凡各方面的情况,和晏璃连眼神对视都没有。
两个男人说话的同时,晏璃坐在原位认真的听着谈话内容,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切换,就很晏璃封晋渊一起来探病叶凡一样。
“在聊一会汤就凉了,明天再过来看他,一时半会跑不了。”封晋渊亲密的把手搭在晏璃的肩膀,话说给她听,眼神看着叶凡的反应。
年龄没有封晋渊大,从艺时间没有晏璃长,一个眼神都透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封晋渊心里轻笑。
“好。”晏璃只回答的一个字,还要装多久,叶凡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就回去再说。
“明天我再来看你,好好休息哦。”从进屋到这时候要走,晏璃这个笑容最好看。
就算是认真演给封晋渊看,也是她最认真的表演,或者说是演给叶凡看。
封晋渊护着晏璃的腰走出房门,说话的内容丝毫没有避讳,无非是下午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而已,晏璃告诉他的都是叶凡不知道的一面。
今天下午到底谁是演员,叶凡分不清楚了,到底演给谁看,他也糊涂。
病房门在身后轻声合住,晏璃下一秒就脱离了封晋渊的势力范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同是一个医院,叶凡的病房在距离晏璃最远的位置,是故意隔离开两个人吗?
都不说话,安静的回到病房。
晚饭吃的极少,早早就睡了,自始至终两个人之间没有一句沟通。
清晨。
昨晚睡得并不好,满脑子都是封晋渊,起床后晏璃无精打采。
“想吃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封晋渊问她。
晏璃病房里只有一张床,索性封晋渊就把隔壁的病房当成了常住卧室。
晏璃看着忙的团团转转的封晋渊一言不发,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咽回去就是不说。
好像早就知道了晏璃不理他一般,封晋渊按照自己的想法准备了早餐。
“我给叶凡送过去,你先吃,回来我收拾。”也没有等晏璃回答就出了门。
晏璃喝粥的勺子空着放进碗里,空着拿出来,送到嘴里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
赵微席今天来的格外的早,还不到八点半就推开了病房门,封晋渊不在。
“北京瘫”在沙发上,随手点了一根烟。
晏璃烦着呢,没空理他,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话,他想开工,晏璃偏要装傻就是不顺着他的心意。
一根烟燃尽,晏璃说过的话不超过五个字,赵微席捻灭烟头,交换了翘着腿的方向,一只脚踩在茶几边上有节奏的晃动。
“璃,叶凡昨天跟我说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做好了开工的准备,你这边怎么样。”
胡说八道!昨天一下午晏璃都在叶凡的房间,腿上还缠着绷带,脚不能碰地,拐杖都用不利索差不多个屁啊!
这些只能在心里说,不能出口,赵微席说出这样的话晏璃就很生气,叶凡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为了片子就不考虑一下叶凡的处境。
每天探望和送饭的是封晋渊和赵微席,也就是说经纪人从来没有现身,叶凡受伤还瞒着经纪公司,有了后遗症以后就算都完了,赵微席有没有想过这些。
晏璃忍住脾气,深呼吸。
“我还没准备好,最近总是不太舒服,晚上睡眠也不好,不太适合工作。”简单明了的拒绝赵微席的要求,说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赵微席一推眼睛,是冷笑还是嘲笑晏璃不能分辨,总之不含善意就对了。
“是吗?我看你也没什么外伤了,要是伤到了五脏六腑早就不能这样来回溜达了吧。睡眠?晚上早点睡白天早点起就调回来了,再说了演员哪有吃嘛嘛香睡眠倍棒的!大部分都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克服一下吗,你是专业的。”
晏璃越听越气,说的这是是什么意思!连带着对封晋渊的气都撒在了赵微席身上。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适不适合开工我也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听你的意思就是我睡不着觉就是我活该当演员,有毛病就坐吃等死不应该调节了是吗?”
没见过他这样的人,赵微席现在怎么这么说话,真的是想大嘴巴抽他!
吃他家的大米喝他家的水了?用得着他管的这么宽,再怎么说这也是工伤,一个剧组连个保险都没有看病都是自费。
怎么?他赵微席天天来探病就能好的快一点,也到就能在地上跑了吗?
“璃,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我们是同事,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时间吗,你看你怎么这么激动,都不能和你沟通。”
赵微席没骨头似的摊死在沙发上,说话语气软绵绵的和他的姿势一样没骨头,换个脾气爆一点的演员一脚过去什么都好了。
还是从一开始太温顺了,什么事别人说两句软话就不好意思拒绝,因为自己的心软吃了多少亏了,委屈自己成全别人还不说你好,晏璃真是感觉自己傻透了。
“我现在不舒服,想睡一会,等我休息好了再过来沟通吧。”晏璃说着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不在管赵微席。
封晋渊回来了,推开房门就是一股烟味,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唯一一根烟头还冒着烟,赵微席好死不死的在沙发里躺着。
床上的晏璃看不到脸只有一双腿在床沿上,不是想睡像是在躲。肯定是受不了赵微席的烟味。
“谁让你在病房里抽烟的。”封晋渊大力推开门,病房门猛力的砸在墙上又回弹到他的手心。
晏璃被大动静惊醒,小心翼翼的露出两只眼睛,注视着病房内的一举一动。
赵微席吓得一个激灵,没有算好封晋渊出现的时间真是失策。
“你是瞎还是不认字!看见标牌写了什么吗?”封晋渊咄咄逼人,一步一步向赵微席靠近。
赵微席哪里还敢躺着,火速坐起来,翘着的二郎腿想放下的时候重重的撞在茶几上,疼也不敢出声。
坐在沙发的三分一大小一动也不敢动,嘴巴张了又合,连个屁都没放出来。隔着厚眼镜瞪着眼睛看封晋渊一步一步走过来,做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就是想跑也站不起来,腿软。
封晋渊在赵微席面前定了两秒,拐弯走到窗边。赵微席紧绷的肩膀一下就垮了,还以为要挨打,还好没有。
自行车被拔了气门芯一般,小口小口的吐气,神经突然紧张突然放松,一阵眩晕感传来,就要靠在沙发上缓缓,封晋渊转身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零点零零一秒之间!
赵微席又坐的板板直,等着听封晋渊的教诲。眩晕感也没有了,打了鸡血一样精神。
“出去。”封晋渊嘴巴不动,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啊?”赵微席近乎是找死的反问。
“滚!”封晋渊狮子一般的低吼,墙角上趴着的蜘蛛掉在了地上,一溜烟跑进了床底下。
赵微席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晏璃床边急刹车。
“再见。”九十度鞠躬出了门,关上病房门,屋里恢复了安静。
最后一个动作,晏璃看的清楚,几个月前,赵微席第一次出现在病房里就是这样和她打招呼的。
赵微席站在白墙前面,蓝不蓝灰不灰的格子衬衫破旧的牛仔裤,土黄色的大皮靴的鞋带在空气中甩来甩去,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那时候晏璃还担心,说话这么会的工夫不停的鞠躬腰疼不疼,让他坐他也不坐,就是站着跟晏璃说完了所有的话,每次来都是这样。
现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