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渊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帮陆清浅查明真相,洗脱罪名,他这是不会耽搁时间。
从陆清浅那儿回来,他带着星垂马不停蹄地赶到事发地——
护城河。
北冥渊记得淮苏璃是从这护城河里捞起来的,就是不知这护城河可否会有线索。
护城河的源头是从城西百里外的一座高山上流下来的,河流自山上蔓延而下,绕过不少弯弯小道,最终汇入湖泊,又分出支流围绕京城,这才被称为护城河。
河水清澈见底,常有住在附近的人家来此打水,洗衣做饭,即便命案发生,也仍旧不见有人远离此处。
毕竟,这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母亲河。
“星垂,你可留意到什么?”
河流两岸长满了草,草中还有些不大艳丽的花儿。
星垂仔细在四周走了一遭,半晌才摇了摇头:“主子,这儿应该并非命案发生之地。”
“哦?”北冥渊偏偏挑了一下眉梢,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星垂指着四周的青草,说道:“此处青草茂盛,土壤软和,人站在上边很难做到抹除痕迹,而属下方才看遍了以淮姑娘被发现后方圆十里的地,全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虽说淮姑娘乃是女子。可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即便无法挣脱,也定好留下痕迹,可这儿……并没有。”
因为在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往往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挣扎和反抗,但这儿太安静、太压抑了。
“你的意思,是说淮姑娘在投河之前,便已经是死了的?”北冥渊左手赋予身后,右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是他惯有的动作,“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星垂微微低了下脑袋。
呼啸的风在耳边呼呼吹着,调皮地卷起男人的头发,月牙白的衣玦飘飘,无端生出几许仙逸之感。
忽然,十七走了过来,拱着手站在星垂和北冥渊的身后,用那还算是稚嫩的嗓音说道:“主子,小闵姑娘来了。”
小闵?
那不是陆清浅的贴身丫鬟么?怎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了?
星垂抬眸看着北冥渊。
北冥渊微微抿了抿唇,半晌才道:“让她过来。”
因为陆清浅的缘故,北冥渊待小馥和小闵倒也不算冷漠。
“是。”
不多时,一抹身子娉婷的女子朝着几人款款走来,直到距离几人尚还有十米左右才停下。
施施然行了一礼:“奴婢拜见六皇子殿下。”
低低应了一声,北冥渊问:“你来这儿,可是你家小姐派你来的?”
“不是。”小闵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手心里沁出了汗水,“奴婢此次前来,乃是有一事相告。”
尽管已经可以被压制,可浑身却仍旧散发出的寒意让小闵有些受不住。
她稳了稳心绪,整理了一下措辞,才接着说道:“淮小姐出事那日,曾有人亲眼看见过大小姐去了淮小姐的闺阁中。”
“你是说,陆清欢?”北冥渊一下子转过身来,慑人的锐利目光让人看了,心里直打颤。
这可是有点出乎意外了。
不仅是北冥渊,就连星垂和十七都背感诧异,谁也没曾想到,这居然还牵扯到了陆清欢。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姐曾命小馥派人跟踪大小姐,这个消息奴婢也是才知道不久的。”
小闵瘪了瘪嘴,“可奴婢还未来得及告诉小姐,小姐就被皇上叫进宫去,直到如今也还没回来。奴婢也是没了别的法子,这才求助于殿下您。”
小闵猛地抬起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欲语泪先流:“殿下,小姐是无辜的,还请殿下能够还我家小姐一个清白!”
“你先起来。”北冥渊朝着星垂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想要将小闵扶起来。
小闵却是不依:“殿下,奴婢知晓您与我家小姐素日交好,所以殿下,请您一定要抓住真凶,莫要让小姐白白蒙了冤!”
这一次,北冥渊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模样看上去倒是冷峻的令人害怕。
星垂见此,连忙又上前一步扶小闵起来。
半人高的禾穗随风摇摆,河面上荡开了波漾,望着小闵离开的方向,北冥渊面若冰霜,一股慑人的寒意自那半眯着的眼眸中迸射出来。
“主子,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北冥渊睨了一眼十七,淡淡吩咐一句:“十七,你且去暗中保护好清苑里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皆不可出事。”
如果小闵所言不假,那此事若是让旁人知晓,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浅浅看着像是铁石心肠,可偏偏最是心软,若是清苑里的人出了事,她定要伤心难过。
十七应了一声,摇身一晃,偌大的护城河岸上,便没了他的身影。
......
日落黄昏,微红的彩霞映照在天上,渲染了整个天空,红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陆清欢带着云艺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神色却依旧是恍惚的,北冥熠的那句“皇命不可违”久久萦绕于耳边,未曾消散去。
“小姐,六皇子在前边。”
耳边传来云艺低低的 一句提醒,陆清欢茫然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瞧见那一抹熟悉的月牙白的身影朝着自己逐渐靠近,一抹喜色涌上心头。
可很快,耳边又响起了北冥熠所说的话。
晶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大半,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朝着北冥渊醒了一礼。
“陆大小姐这可是要回了?”
若是以往,北冥渊定不会主动与她寒暄的,可考虑到陆清浅眼下的处境,他不得不试探一下。
瞧见可人儿因他简单的一句话而欣喜,一抹讥讽划过眼底,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陆清浅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欢愉,嘴角忍不住上扬,略微低了低头,柔声回道:“是,殿下此刻进宫,可是有要事要见皇上?”
“恩。”北冥渊眉头皱了皱,略微摆出一副懊恼模样,“父皇将淮小姐的案子交与本皇子调查了。”
说话间,余光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陆清欢,果然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难道此事真与她有关?
心底泛起了寒意,北冥渊当机立断,再次试探:“本皇子听说,淮小姐出事当日,曾有人进出过她府上,若能抓到此人,许就轻松多了。”
陆清欢心蓦然一紧,那欣喜的笑意还僵持在脸上,竟有些滑稽,青葱玉指捏紧了手帕:“是......是啊。”
北冥渊话锋一转:“不知陆大小姐那日,可有出去过?”
心猛的一跳,慌乱涌上心头,陆清欢下意识地撇开了眼,不敢与北冥渊对视,生怕自己会露出了破绽。
可偏偏,她这不敢直面面对的姿态,倒是让北冥渊生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