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渊见她神色有异,也凑了过来看上一眼:“这水……有问题?”
陆清浅并没有急着回答他。
盛满清水的葫芦瓢仍贴近在她鼻下,陆清浅凝神,仔细嗅了好一会儿,又饮了一小口,含在舌尖细品。
她的神色愈发凝重,那口清水并没有饮下,反倒吐了出来。
至此刻,她方才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北冥渊的问题:“这水不大对劲。”
她神色坚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下了结论。
北冥渊接过水瓢,也放在鼻下细闻,最先涌入鼻腔的,不是清冽干净的水味,而是一股若有似无的、说不上像什么的怪味。
陆清浅神色认真:“殿下可有闻到?”
北冥渊点点头,刚想去尝一口这怪水的味道,却被陆清浅伸手阻拦住:“殿下还是不要尝的好,接连的古怪死因,恐怕都和这水脱不了干系。”
她低声猜测道:“我怀疑水中有毒物。”
北冥渊与她的猜测一般无二。
陆清浅唤来那失夫的妇人:“你们这水一直都是这个味道吗?”
妇人不敢隐瞒:“不是的,近些日子才喝出些异味。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大概多久前有的怪味?”
妇人连连摇头:“这可就记不清了。我们两口子起早贪晚忙着生计,水中有些淡淡的怪味,虽然也觉得奇怪,可到底没怎么记挂在心上。”
“这水是从哪儿打来的?”陆清浅注意到院子里并无水井。
妇人遥遥指向院外:“前头大槐树下的那口井里打的。”
末了,妇人还补充道:“我们这一片都是喝的,都是那口井的水。”
“可否领我们去那口井边看看?”
那妇人点点头:“贵人们跟我来便是。”
一行人出了院门,径直往东边而去。
大槐树下,一口古井,陆清浅用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蹲下身细嗅,果然有一股怪味。
她抬头向北冥渊请求:“殿下,可否派你的人去打探一下,先前的死者,是否也用的这里的水?”
她知道,北冥渊身边是常跟着暗卫的,不但武艺高强,而且都是探查消息的好手。
甚至,就连自己的身边,恐怕都有他的人存在。
北冥渊颔首,唤出隐藏在暗处的下属。
下属得了令,立刻便领命前去调查,小半个时辰后,下属回来复命,证实了那人也住在这一片,日日饮用的便是这口水井中的水。
至此,陆清浅几乎可以断定,二人死因皆是因怪水之故。
水井旁围观的百姓极多,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探着脑袋想知道,这些日子无缘无故死了人,到底什么原因。
陆清浅站起身,望向周围的百姓,高声道:“诸位,这井水有问题,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万万不可再从此处打水饮用。”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群中迅速沸腾开来。
有人惊慌道:“姑娘,我们一家老小都是喝的这井里头的水呐!会不会也得怪病,稀里糊涂没了?”
还有胆小的直接瘫倒在地,哀嚎着:“姑娘救命!救命呐!我连媳妇还没娶上咧!要是我双腿一蹬,进了棺材,我们老郑家的香火可就断了!进了地府,也非得被祖宗骂死不可。”
……
众人哭嚎的哭嚎,求救命的求救命,声音乱做一团。嘈杂得像赶集时的闹市。
陆清浅只知水有异常,可一时之间,也并无解决的良方,遂只得沉默。
此后几日,接二连三传来死讯,所有死前的症状皆一样,都是突然倒地,然后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事态越来越严重,死亡人数与日攀升。
京城乃天子脚下,此番竟出现此等古怪的大规模死亡事件,简直闻所未闻。
早朝之上,刑部尚书手持笏板,战战兢兢地向天启帝禀报近来的这桩怪事。
“皇上,近来……近来京城有件怪案。”刑部尚书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道,“接连、接连有人无疾而亡。似乎……是、是饮水出了问题。”
天启帝听了沉吟片刻,问:“如为止,共有多少人丧命。”
刑部尚书咽了下口水,结巴着报上了数目。
天启帝拍案而起,将龙案上的一叠折子掷向刑部尚书:“混账!此等大事,怎么不早些报上来?!”
天启帝气得吹胡子瞪眼:“非得等事态瞒不住,才想起上禀么?!”
刑部尚书刚被折子掷了个正着,此刻又被天启帝的厉声质问吓破了胆。
他“噗通”一下双膝跪了地,求饶道:“皇上,臣绝没有那样的胆子啊!臣只是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想拿小事惊扰了皇上,才没有及时上报呐!”
说话间,他还咚咚磕着响头。
天启帝便是有气也不好发作,刑部尚书是老臣了,素日里虽无大功,可也没什么大过,是以他也没预备着真拿他怎么样。
退了朝,天启帝听闻陆清浅正在彻查此事,遂派人将其请进宫。
陆清浅听闻宫中传讯,便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天启帝详细地向她询问情况。陆清浅没有隐瞒,不卑不亢地一一禀明。
“此事可有查明根因?”天启帝最关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陆清浅垂眸:“尚未。只知是水之缘故,到底水中有何物,该如何解治,暂时还无头绪。”
天启帝沉吟道:“清浅,朕派太医们协助你彻查此事,如何?”
“求之不得,多谢皇上。”
“清浅,此事便托付与你处理,朕相信,你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陆清浅谨慎回道:“清浅一定尽力而为,但愿不辜负皇上重托。”
出了宫,陆清浅又马不停蹄投入了调查之中。她和北冥渊对这一片的百姓做过统计,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喝过这口井里的水。
不过,也许是体质不同的缘故,有人很快便出现症状,一命呜呼,有人至今为止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适。
不过,暂未犯病,并不代表日后无虞,陆清浅对此仍是忧心忡忡。
这么多人喝了古怪的水,若不及早想出应对之法,恐怕事态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