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本宫在楼下时,便听闻有说书人在说近日皇城中发生的案子,”北冥熠夹起一块排骨放入碗中,“说起来,此事到底还是百姓受苦了。”
北冥熠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转身走至窗前,外边的天阴沉沉的,好似还在酝酿着,准备要再下一场雨。
北冥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夏侯莫语看着他,目光炯炯,亮而有神。
陆清浅看了他一眼,余光打量着陆清越,后者嘴角微微抽动,似是有些心虚。
“本以为拿到了解药,便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却未曾想,这竟是把他们推向死亡的燃料。”北冥熠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悲怆,“此乃本宫之过,未能尽到我太子的职责,未能守护好自己的子民……”
“太子殿下言重了。”夏侯莫语站起身来,走到那蓝色身影旁,劝慰道,“此事一看便知乃是有人有意为之,即便是殿下想防、想护着,又如何能与那些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做斗争?”
“敌在暗,我在明,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那等下三滥的肮脏手段,如何能让人防得住?”
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不可谓是不默契。
陆清浅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话里有歧义,却也并未多想,倒是坐在一旁的北冥渊黑了脸,握在手里的瓷杯不知何时竟然成了一撮灰。
手微微放开,它便能随风散去。
若不是顾及他太子的身份,星垂早就气得冲上前去,好好教训他一番!
明面上说着自己无能为力,做出那般自责姿态,可话里的讽刺何人听不出来?
无外乎就是在讥讽他家主子无能!
一个眼神扫了过来,星垂愣了愣,最终只得恨恨地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怒意。
轻轻将灰尘拍干净,北冥渊状若无心:“殿下不愧为太子,此等胸襟确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最让渊佩服的——”
他顿了顿:“是如此忧心忡忡,也尚不忘记吃好喝好,在这儿自责感慨,着实令渊惭愧。”
话里的意思,无外乎便是讽刺北冥熠作态罢了,甚至还有心情来酒楼花天酒地。
目光沉了又沉,耳边又一次想起北冥渊的话:“不过,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此事渊自有眉目,如今尚还在调查当中。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了。”
说话间,余光不由得瞥向陆清越。
后者冷汗渗渗,只觉得心里头突突作响,慌乱心虚的情绪充斥着他的整颗心。
陆清浅垂眸,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安静得险些要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小馥缩了缩脖子,敏锐得感知到眼下的气氛有些诡异。
夏侯莫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珠子转了转,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今日乃是莫语为了答谢六殿下而设的宴,二位殿下可否卖莫语一个面子,暂且先不提此等不开心的事?”
夏侯莫语不可谓不机灵,一看气氛不对,便立即改口打着圆场,给了二人台阶,顺着台阶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看的。
只是……
只是陆清浅却是不傻,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答谢,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她夏侯莫语分明就是故意要将他们几人凑到一块儿的。
黛眉轻蹙,对她不禁生了几分反感。
“夏侯姑娘,今日帮你的,乃是六殿下,而非清浅,清浅尚还有要事,就暂且先失陪了,多写夏侯姑娘款待。”
说罢,陆清浅起身,还冲着北冥熠行了个礼。
也不等夏侯莫语和北冥熠反应,北冥渊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夏侯姑娘不必过于介怀,本皇子也尚还有要事在身,也先失陪了。”
他本就是不放心陆清浅一人前来,这才会跟着一起来了,如今陆清浅要走,他自是也不会留的。
北冥熠眸光暗了暗,面上依旧保持着那风轻云淡的神色。
夏侯莫语倒是想开口挽留,却被北冥熠暗暗拦了下来,遂只好应了一声,就目送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厢房。
偌大的厢房登时变得空落落的,陆清越看了看北冥熠,又看了看夏侯莫语,思索片刻,也寻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他还是个识相的,知道不可影响了二人之间的会面。
……
黑漆木雕刻着花纹的马车早早地便在酒楼门口等候,二人带着小馥和星垂下来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担心陆清浅着了凉,小馥将马车上备着的暖炉拿出来,让陆清浅抱着暖暖身子。
至于北冥渊,他说他并不需要。
“夏侯莫语找你可是有事?”
“她向我打听了陆清欢的事情,看上去似是对陆清欢极其上心,否则……”目光落向马车中央摆放着的小桌上,上边放着的便是那雕着梨花的小木盒,“她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
拿起小木盒打开一看,里边赫然躺着一根白瓷玉镶嵌翡翠的簪子,前边还也纹有精致的纹路。
拿起玉簪仔细看了看,正巧有冷风吹拂,卷起了一角车帘,微弱的光照了进来,白瓷玉竟变得透明。
“为了这陆清欢,她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北冥渊看着她:“她们的事,自由她们自己处理,咱们不管就是了。”
“嗯。”
……
日头渐渐落下,天色暗了下来,陆清欢用过晚膳,这回儿正坐在屋子里边拿着本书看。
忽然咯吱一声传来,她抬眸看去,但见陆清越背着光站在了门口,神色匆匆。
“哥哥今日怎么忽然回来了?”
放下了书,陆清欢走了过去,随手一挥,云艺倒了杯热茶奉上。
陆清越拿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看了看陆清欢,踌躇了片刻,才道:“哥哥不过是回来看看你罢了。”
“哥哥不常回来,若是想要常相见,彼此照应,只怕是要等你嫁入太子府才行。”陆清越顿了顿,“清欢,日后你就是侧妃了,若是想要过得更好,须得抓住太子殿下的心才行。”
想起今日夏侯莫语的表现,一举一动无外乎是在讨好太子殿下。
他跟随太子多年,自也是能看出来太子对夏侯莫语态度略微有些不同,但也仅此而已。
是以,他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生怕陆清欢不努力,让这只一点点的不同,化作好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