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用过晚膳,陆清浅命小闵安抚好绮蝶的情绪,自己则带着小馥到东厢房的小药房里挑拣药材准备为绮蝶解蛊毒.
绮蝶体内的蛊毒乃是最为阴险恶毒的,但好在发现及时,蛊毒尚未侵入至五脏六腑,如今只需要将蛊毒从体内驱除出来即可.
陆清浅专挑了些能致人腹泻呕吐的药材来煎药,绮蝶一口喝下,上吐下泻整整一夜,方才将体内的蛊虫驱除干净.
“扶着我娘回房歇息,然后再去熬点小米粥.”
陆清浅蹲在地上,鼻尖是从地上那污秽物飘来的酸臭气息.
满地的污秽物中还有无数的蛊虫在地上翻滚攀爬,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只消看上一眼,便觉得头皮伐木,通身冰凉.
看来,即便是逃离了那地方,那些人也还是不愿意如此放过他们.
陆清浅缓缓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玉瓷瓶来,拿开瓶塞,瓶口往地上倾斜,便见有白色粉末从中倒出来,洒在地上,正好覆盖在那堆污秽物上.
霎时间,一股烤焦了的味道弥漫四周,那白白胖胖的蛊虫痛苦地挣扎,蜷缩,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化作污水的下场.
“将此处打扫干净.”
吩咐完此话,陆清浅便转身去了西厢房.
彼时,绮蝶正躺在床上歇息,方才的一番折磨让她精疲力尽,可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关于赵相宜和陆清欢的影子.
她怯弱多年,从未曾主动招惹他们,更未曾与她们争夺过陆离的半分宠爱,她以为自己做得够好了,可如今她才明白......只要活着,某些人便不会觉得如意.
正如是想着,忽然听闻动静,她又睁开眼,瞧见来人,虚弱的笑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陆清浅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按住了她:“娘,如今你身子尚还虚着,得好生歇息.”
“娘没事.”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可身体却是配合着陆清浅的动作慢慢有躺回了床上,方才的那番上吐下泻,着实让她精疲力尽,虽是了无睡意,却也是没有丝毫力气动弹.
“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陆清浅慢慢在床边坐下,“我想搬回陆府去了.”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们母女二人搬离陆府,便不用再去过那勾心斗角的日子,可如今女儿才发现,有些事情,并非想要离开便真的能全身而退,你以为是避让,可在他人眼中却成了畏惧,导致她们愈加的得寸进尺.”
陆清浅抿了抿唇:“与其避其锋芒,还不如迎难而上.”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微光亮从窗,从门口钻进来,屋内烛光已经熄灭大半,光线算不上明亮,却也足以让绮蝶看清可人儿眼底的寒意.
绮蝶叹了口气:“娘知道,你一向是有主意的,此事,听你的便是.”
绮蝶又如何不知自己在陆清浅心中的位置,故而她更是明白,一旦回府,这日子可就未必能有如今这般清闲.
陆清浅抿唇笑笑,母女二人闲叙几句,她便离开了,以免饶了绮蝶休息.
既然绮蝶都已经同意,陆清浅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翌日一早,便让人去陆府将陆离请了来,道是绮蝶着了病,嘴里直念叨着他的名字.
陆离闻言,当即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便赶了过来.
轻轻推开门,难得的暖阳懒懒地照进屋内,放眼朝着里面望去,但见床榻边上站着有一抹水绿色长衫的女子.
床榻上有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妙人儿,可人儿脸色发白,三千青丝披散在脑后,坐于床榻上,望着窗外的目光空洞无神.
陆离不自觉的心紧了紧.
听闻动静,二人齐齐回了头,陆清浅目光冷了冷,连一声父亲都为喊.
陆离暗暗蹙眉,却未曾言语,绮蝶嘴角柔柔绽开一抹笑容来:“老爷,您来了.”
小闵识趣退下,将空间留给三人.
陆离低低应了一声,走进了里屋,许是因为着了病的缘故,屋内总洋溢着一股药味儿,淡淡的,沁人心脾.
“清浅派人到府上说你病了.”陆离走至床边坐下,手抚上绮蝶的脸颊,“可是哪儿不舒服?”
陆清浅走至桌子边上坐下,顺手还为自己斟了杯茶水喝,看似是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悄悄竖起了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
面对女儿的如此无视,陆离自是恼怒的,只是眼下绮蝶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绮蝶无事,想来是夜里被子没盖好,着了凉,再者——”绮蝶顿了顿,低下脑袋,似是有些许羞赫,“妾身思念老爷已久,思念缠身,自是难耐.”
忽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令陆离倍感惊讶,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陆离按捺着内心的点点欢喜,关切道:“既是如此,那你与清浅便一同回府,终日住在外头,始终是没法照顾好你.”
“况且,府上总比这儿住的舒坦.”
这可是大实话,陆府较之这个小院子大了可不知道多少倍,出行不仅有数十仆人跟随,且事事有人照应,搬出来后,许多事情尚还是需要她们母女二人亲力亲为的.
陆清浅听着这话,却是禁不住嗤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可把陆离笑得摸不着头脑.
“旁的倒是无所谓,倒是妾身也想陪伴老爷左右.”绮蝶缓缓道,“自搬出来后,妾身便会时常在担忧府里的人可有将老爷您照顾好.”
“你若是担心,那便搬回来,亲自照顾岂不美哉?”
绮蝶轻轻垂眸,她们此番将陆离找来,无非就是为了回府,如今陆离将这台阶子放得稳稳的,她自是也得顺坡下驴:“老爷说得在理,既如此,那便如老爷所言吧.”
话音落下,陆离怔愣了片刻,从前三翻四次好言相劝却总是不得如意,却没曾想如今却只是三言两语的就达成了目的?
惊喜?欢喜?松一口气?
许是都有吧,总而言之,只要她们母女二人回府即可,不论这其中是存在着怎样的缘故.
“下午,我命王伯派人来接你们.”
“好.”
瞧着陆离欣喜而去的背影,陆清浅缓缓放下手中早已经空了的杯子,袅袅熏香下,是她那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