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陆清浅在北冥渊的帮助下,进到了义庄?”
北冥熠听闻这个消息时,手抖了一下,本是被捏在手里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从义庄跑过来通风报信的侍卫点点头:“是.本来陆姑娘是准备离开了的,可谁知六殿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我等不敢阻拦,就……”
在北冥熠阴郁的眼神注视下,侍卫越说越虚,直至最后没了声响.
又失败了.
北冥熠捏紧拳头,怒火在胸腔里乱窜,憋得他青筋暴起,模样并不如从前的那般温润.
“殿下,该你下子了.”
与北冥熠坐在一处下棋的,乃是当今享有盛誉的太师.亦是北冥熠的恩师.
他的许多谋略都是从太师这儿学来的.
他挥了挥手,侍卫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般的快速溜走.
捡起方才掉落的棋子,重新落下.
太师看着棋盘:“太子殿下,心气浮躁可不是好事,这不,这颗棋子可就作废了.”
说话间,太师拿起白子落下,顺利收走北冥熠的黑子.
“太子殿下乃是人中龙凤,何须如此焦躁?且耐心等着,机会自会来的.”
北冥熠犹如醍醐灌顶,心里的烦躁也消退了许多:“先生说的是,是本宫操之过急了.”

热闹总是不缺人看的.这厢侍卫们让出一条道来,众围观的百姓都纷纷跟着陆清浅和北冥渊几人的脚步走了进来.
义庄停了不少棺材,若是夜晚来此,恐怕要被吓得不轻.
陆清浅撸起袖子,聚精会神地为尸首做尸检.
这是这段时日以来,第一具不是中毒蝎草的尸体.这一点倒是让陆清浅松了口气.
若是再来一具中了毒蝎草的尸体,只怕这京城要乱成一锅粥了.
老妇人趴在尸首旁歇斯底里地哭着,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些话:“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能扔下你老娘一个人去了呢?你这是让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咧!”
然后,她忽然扒拉住陆清浅的胳膊:“贵人,求您为我儿做主啊!”
“大娘您放心,我定会查明真相,为阿强鸣冤的.”
帮助死人开口说话,不就是她的职业么?
寒雪扶着老妇人到一旁去坐着,以免耽误了陆清浅干活.
周围零零散散的围着几个百姓,个个都伸长着脖子往这儿看.
在众人注视下,陆清浅开始验尸.
不过,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向上的勒痕,应该是被人拿绳子从后边弄死的.
而且这个凶手怕是要比阿强矮上些许.
因为阿强的膝盖上还在跪地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凶手将他压制后,拿绳子把他累死.
可是沈归帆身长八尺,比阿强要高出小半个头.如果是他勒死阿强的话,根本无需让阿强下跪.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北冥渊见她眉头紧锁,担心她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地方.
陆清浅点点头:“杀害阿强的人,应该比阿强要矮一些.”
陆清浅将自己推论得出的结果告知了北冥渊.
北冥渊听罢,也是跟她一样的结论:“照你这么说的话,沈归帆的确不大可能是凶手.”
“是.”
陆清浅眉宇透着一股疏离,任由北冥渊如何靠近,她都始终神色淡淡,好似之前恩爱亲密的两个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验完尸,又安抚了几句老妇人,陆清浅便往蓬莱客栈而去.
此时的蓬莱客栈虽然还没有被官府查封,但也丧失了很多的顾客.相比往日的门庭若市,如今的蓬莱客栈竟是冷清得让人不适.
有客人进来,店小二立即打起了精神,忙不迭的笑呵呵将人迎进店里.
“几个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儿有……”
“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星垂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店小二愣了愣,回过神后也没了初时的热情.既然不是来吃饭的,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如是想着,他便想将人赶了出去.
陆清浅含笑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我是你们掌柜的好友.我们有事情想问你.”
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店小二登时不敢乱说话,只点点头:“你问.”
“阿强昨天还有来这儿吗?”
陆清浅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问清楚阿强与沈归帆之间的关系,并确认是否存在能够误导的事情.
果然,她这趟是来对了.
一提到阿强,店小二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据他所说,阿强从前天打烊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但是在前天的时候,阿强想要休息一日,跟沈归帆说了.
然而沈归帆并不同意,两人遂起了争执.
争执……
陆清浅蹙了蹙眉头:“他们起争执时,你可在?”
店小二却是摇头:“这不过也是我听人家说的.”
都是道听途说.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陆清浅最是烦这些所谓的听说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看来想要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去见沈归帆才行.
是夜,夜空晴朗无云,却也无星辰明月,灰蒙蒙的一片好似无边的黑海,又好似一个无敌的深渊.
陆清浅吸取了白日里的教训,特特带上了装得满满当当的荷包再次到官府大牢这儿来.
好在这次狱卒的头子并不在,陆清浅将荷包塞进当值的狱卒手里,磨破嘴皮一才换来了一炷香的时辰.
大牢潮湿昏暗,不时会有老鼠的窸窣声传来,陆清浅跟着狱卒一路走到大牢的最里边,看着狱卒三两下就将牢门打开,感激地让寒雪递上荷包.
狱卒掂了掂荷包的分量,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炷香的时辰,千万不可超时.”
“好,多谢狱卒大哥.”
狱卒走后,空旷的牢房里顿时就只剩下陆清浅主仆二人和沈归帆.
“小馥,你去外边守着吧.”
“是,小姐.”寒雪应声走出了牢房.
“你来干什么?”
牢房内空荡荡的,只有用枯草铺成的床,简陋的桌子,桌上还摆放着残羹冷炙.
沈归帆盘腿坐在枯草上,满是敌意地看着她.
陆清浅嫌弃地打量了一下,看凳子还算是干净,便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才斯条慢理地回答起他的问题:“我来,自然是帮你的.”
“帮我?”沈归帆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之所以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姓北冥的搞的鬼.”
“看来你很清楚.”
陆清浅亦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北冥熠会为了得到蓬莱客栈,设计陷害沈归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用的是哪个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