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到慈宁殿时,太后刚刚喝下调养身子的汤药.
太后年纪渐长,身子每况愈下,平日里总得喝上或吃上一顿药膳调理身子.
“太后娘娘,陆姑娘到了.”
赐婚的圣旨虽然已经下来了,可大婚一日未成,宫里的人便多唤她一日陆姑娘.
太后闻言,欢喜地站起身来:“呀,来啦!”
随即走下主位,在肖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陆清浅的面前.后者施施然行了个礼.
“来了就好.”太后慈祥的握住陆清浅的双手,轻轻拍着手背,“哀家这日子里没了你的故事,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很是不适应,所以才特意宣你进宫住上几日,你可会不喜?”
明面着说是问话,实际上不过就是想听奉承罢了.
她乃是当今太后,天启帝的母妃.如此尊贵的身份,哪儿有人敢得罪,说些不中听的话?
陆清浅莞尔一笑:“太后想念清浅,乃是清浅的福气.清浅又怎会不喜?”
内心默默腹诽一句:即便是不喜又有何用?
太后笑呵呵的,俨然一个无害祥和的老妇人.
陆清浅看着,心想或许当年太后便是凭借着这副模样,取得先帝信任的吧?
到底是岁数大了,两人才刚说了会话,太后便乏了,在肖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进了内殿歇息.
而从这一日后,陆清浅暂住在慈宁殿的偏殿,太后以信任陆清浅的名头,让她开始照顾自己的身子.
对此,陆清浅嗤之以鼻.
说什么信任,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挑她毛病罢了.或者,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她对于萧家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本来陆清浅对于太后是否知道自己身份的这件事情还持有怀疑态度的,可自从从安成那儿得知太后派人去刺杀萧文茵时,她便隐约感觉到太后或许也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是以,陆清浅百般提防,果然躲过了几次太后的试探.
然而,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这日,陆清浅在御膳房内熬制准备给太后吃的药膳粥.
药膳粥刚刚起锅盛好放在灶台边上,不知哪儿的一只小猫忽然跳了上来,尾巴轻轻扫动几下,只听砰的一声,药膳粥打翻在地,热乎乎的热气还在不断地往外冒.
地上那被打翻的药膳粥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更有泡沫产生,好像其中藏有毒物一般.
所有人都围着这一碗药膳粥看.
“这药膳粥有毒!”
沉默中,忽然有一人打破了寂静.
一人起,众人附和.
寒雪皱着眉头:“小姐,这怎么办?”
陆清浅摇摇头,缓缓蹲下身子.玉手轻轻占了一点药膳粥伸到鼻子闻了闻,药香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
只是这气味极淡,完全被药香遮掩,若不是仔细观察,兴许还不一定能发现了去.
只是……这气味是怎么来的?她可没有放别的东西进去.
正想着,猫儿又跳下了灶台,跑到被打翻的药膳粥面前伸着小鼻子嗅了嗅,才伸出舌头舔了几口.
忽然,猫儿叫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嘴巴微张,舌头搭在右边,没了生息.
这一下,整个御膳房都炸了!
“陆清浅,你好狠毒的心思,竟在太后娘娘的药膳粥里放毒!简直居心叵测!”
“何止居心叵测,阴狠毒辣!太后娘娘为人和善,受万人敬畏,你竟然生了这般恶毒的想法!你简直丧失人性!”
御厨们纷纷对陆清浅指着鼻子骂,各种难听的话语几乎要将她淹没.
“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小姐真的要害太后娘娘,以她的手段,又怎么会让你们发现?”
可不论寒雪如何辩驳,他们都听不进去.
眼见为实.这是他们所坚信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威严的嗓音响起:“都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众人这才暂时停止了探戈,纷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都起来吧.”皇后看了一下地上的狼藉,又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陆清浅,“这是发生了何事?竟然如此喧哗,就不怕扰了皇上的清净?”
随着皇后的这句呵斥,众人登时噤若寒蝉.
可到底还是有头硬的,看着地上的那摊狼藉就告状:“回皇后娘娘,并非小人们有意为之.而是这位陆姑娘居心不良!”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和猫儿的尸首:“这药膳粥乃是太后娘娘平日里要吃的,今日陆姑娘在熬制时,不小心被这猫儿打翻了.我们这才发现这药膳粥里面竟然有毒!连猫儿吃了,也难以幸免!”
那人越说越愤慨:“皇后娘娘,陆姑娘狼子野心,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说罢,他又往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眯着眼瞧了一眼:“清浅,确实如此吗?”
陆清浅低着头,双手交叉放于身前,端的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回皇后娘娘,此人所言乃是事实,却也是污蔑!”
“哦?”皇后轻挑眉梢,等着看她要如何为自己脱罪.
“从外人的角度去看,他的话并无漏洞.可清浅扪心自问,太后娘娘待清浅如同亲孙女一般,清浅如何能狠得下心去谋害太后娘娘?”
寒雪站在陆清浅的身旁,听着陆清浅为自己辩解,紧张的看着皇后.也不知她是否会相信.
陆清浅说着说着,忽然往地上一跪:“清浅绝无谋害太后娘娘的意思,至于这毒是如何出现在药膳粥中的,清浅不知.但清浅愿以项上人头发誓,此事绝非清浅所为!”
“奴婢也可为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绝对不可能谋害太后娘娘!”说着,寒雪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仆两人的一番话惹得众人不满,御厨们纷纷指责.
陆清浅攥紧手心,腰杆子挺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颇有几分别样的风味.
皇后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便忽然笑了起来.
上前一步虚扶着她起来,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本宫处理,你便暂时待在本宫殿内的小牢里边,待真相查明,若是真的与你无关,自会放你出来.”
“你意下如何?”说话间,她轻轻捏了捏陆清浅的手心.
陆清浅神色不动,只行了个礼:“臣女但听皇后娘娘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