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苑.
赵相宜躺在床榻上,几日未尽食导致她脸色苍白无力,形如枯槁.全然丧失了往日的风光.
吱——
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膳食从外边进来,轻轻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桌上,然后去扶赵相宜起身.
然而,没了女儿的赵相宜却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丧失了生气.
她任由着丫鬟将自己搀扶到桌边,被喂下一口又一口的饭,却是连咀嚼都未曾有过.
丫鬟瞧着她如此模样,心疼地直到眼泪:“夫人,你这样,大小姐在天上见了,会不高兴的.”
然而,如死水一般的眸子好似渐渐蜕变成黝黑的泥潭,了无生息.
丫鬟啜泣着:“奴婢知道您是不舍得大小姐,可是夫人,大小姐惨遭如此对待,您甘心让大小姐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吗?”
丫鬟扑到赵相宜的膝盖上,哭着喊道:“夫人,二小姐都回府了,您还要如此折磨自己么?”
二小姐......
睫毛忽然轻颤一下,干枯的手指也终于有了反应.
丫鬟见状,心下一喜,又紧接着道:“皇上体恤二小姐,特意将人放了回来,眼下就在清苑里.”
“体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丫鬟点点头:“是啊,夫人.大小姐已经不在了,如今能为她报仇的,唯有夫人你了!”
“报仇......”空洞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光亮,赵相宜激动地指尖轻颤,“报仇!我要为欢儿报仇......咳咳......”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又多日滴水未进,喉咙早已经成了“枯井”,如今又经她如此一刺激,竟是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丫鬟连忙端过一杯茶水给她喝下,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贴心地为她顺气.
喝下茶水后,感觉才终于好多了.
随着茶盏放回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方才还是死水一般的眸子迸发出令人惊骇的恨意:“我要陆清浅死!”
*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归帆,陆清浅这才终于得以空闲下来.
“不过才回来一日,便要应付如此多的事情,着实累人.”陆清浅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说道.
闻言,小馥接过话茬:“可到底是比在宫里轻松自在了许多不是?更何况,沈公子也不过是关心小姐罢了.”
陆清浅揶揄道:“说起沈归帆,你今日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
往日里,只要是沈归帆登门拜访,小馥皆是冷着一张脸,唯有今日却是面色柔和.
这可着实让陆清浅感到新奇.
小馥笑吟吟地道:“昔日沈公子对小姐抱有敌意,甚至对小姐恶语相向,奴婢如何能有好脸色?可小姐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沈公子三天两头便跑来打探消息,奴婢看得出来,沈公子是担心小姐.”
原来是因为她啊.
这倒是让陆清浅倍感意外.
随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领着小馥出门了.至于寒雪,沈归帆临走前,说萧文茵想念寒雪,她便跟着一起去了沈宅.
春日总是百姓最为喜爱的季节.因为在这个季节里,万物复苏,处处生机勃勃,便是心情也会跟着好上许多.
“陆清浅?”
就在陆清浅逛得正是起劲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霎时间,陆清浅眉头一皱,暗道一句冤家路窄.
随才缓缓转过身去,冲着来人福了福身子:“大哥.”
陆清越三两步窜到她的面前,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要将陆清浅生吞活剥了似的.凌厉的眸子猛地一瞪,沉声道:“你竟还有心思出门逛街?”
“大哥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难道清浅不能出门么?”浓烈的敌意从他的四周弥漫开来,陆清浅暗暗提起了戒备,小手更是抚上了腰间,一旦陆清越有所动作,她便给他下迷魂药!
陆清浅又何尝不知,自从陆清欢被判入大牢问斩后,赵相宜和陆清越势必对自己怀有满腔的恨意.
毕竟,是因为她,陆清欢才落得如此下场.尽管当时她早已经昏迷并痛失孩儿.
可在他们眼里,她便是罪人.
果然,陆清越伸手就要抓住陆清浅的手,企图将她束缚住,然后将满腔的恨意悉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小馥见状,连忙挡在陆清浅的身前.
“给我滚开!”陆清越一声怒喝,毫不留情地将小馥推倒在地.
“小馥......”
一声痛呼出声,陆清浅越过陆清越便想去将小馥扶起来.
然而,陆清越大手一抓,便牢牢抓住了她的肩膀,手下微微一个用力,轻而易举就阻拦了她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干净的手忽然从一旁伸了出来,牢牢攥住陆清越手,轻轻将之拿起,离开陆清浅的肩膀.
与此同时,男子干净纯粹的嗓音传入耳中:“光天化日之下,陆公子对两个柔弱的女子出手,未免有失分寸吧?”
陆清浅回头一看,但见一袭白衣的白梵舟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一如既往的如丰神俊朗.
“与你何干?”陆清越甚是不满地将手抽了回来,背过手去,轻甩几下.
没想到这白梵舟瞧上去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可实际上力气却是不小.
陆清浅搀扶着小馥起来,不悦地瞪着陆清越:“清浅知晓大哥为何忽然对我如此.然而天地可鉴,大姐姐的事情并非我所为.更何况,我才是受害者,不知大哥有什么身份和资格想要寻我的晦气!”
“你是受害者?”陆清越气笑了,“若不是你,欢儿又怎么会惨死?”
“因为我?”陆清浅一步步走到陆清越的面前,虽是个子要比他矮上许多,可迸发而出的气势却全然不弱于他,“照大哥的意思,我既是知晓大姐姐要来看望于我,我也该拒之门外,对吗?”
“那不知,若是此事就这般传出去,你们是否又要指责清浅薄情寡义,不愿姐妹和睦呢?”
字字诛心,直接呛得陆清越无话可说.
正是因为事实如此,陆清越才会如此恼火.
“陆清浅,你莫要太嚣张了!”
见状,白梵舟站在了陆清浅的身前:“陆公子,还请自重.”
分明是淡雅温和的人儿,可陆清越却分明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仿佛一旦自己真的意图对陆清浅不利,便会遭到他的疯狂打压.
许是顾忌对方乃是丞相儿子的身份,又许是畏惧与他的气势,陆清越最终只是狠狠地剜了一眼陆清浅,而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