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半掩弦月,寒鸦息于枝头,夜已入深.
陆清浅的门口忽地响起一阵轻小却略微急促的敲门声.
她睁开双眸从浅眠中转醒,起身披上大衣后匆匆走到门口,却见两个人似乎正于寒风中等候多时了.
其中一人正是她所熟悉的贴身婢女小馥,而她身旁正立着一人,身高与她相仿,半个身子被拢在厚实的斗篷之下,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夜深霜重的,先进屋吧.”陆清浅心下疑惑,侧过身让出一条道儿将二人请入房内.
她转身慢步到一旁烤得正暖的炭火之上取下热茶壶,于桌面杯中倒上两杯热茶.
那斗篷被人解开些许,帽子刚被揭下便露出了那一张姣好熟悉的面容.
那是陆清欢身边的婢女,同时也是陆清浅的人,云艺.
是的.云艺是陆清浅的人.
自从去年陆清欢从她这儿偷走了《蜿蜒》后,她便让小馥派人盯着陆清欢并试图接近她.而这个人便是云艺.
“云艺,发生什么事了?”陆清浅暗觉不妙.
如此深夜造访,怕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了.
“小姐,奴婢一开始便觉得事有蹊跷,故而谨慎观察了一阵,发现其实……陆清欢并没有死.”云艺面色凝重.
“什么?”陆清浅手一颤,手中茶杯险些落于地上,“她不是于前些日子被当众问斩了吗?”
“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云艺点了点头,略有迟疑,似在斟酌着用词,“只是,死的那个人不是她.”
“怎么会这样?那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云艺摇了摇头.
陆清浅蹙起眉头,若真是如此,那么此般事情牵扯得便复杂多了.
陆清欢理应死了才对,但有个人替她死,看样子是典型的调包.若没有一些手段与势力,怕是无法在牢狱之中完成这样的事情.
看来,陆清欢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存在.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
陆清浅略一低头便陷入了沉思,脑中细想着于陆清欢的点滴以及她身旁之人,无一不在进行分析.
“竟是如此.”终于,她缓缓喃出一句,略微颔首,“我明白了.谢谢你,云艺.现在出来定要顶着些许风头吧,你早日回去,需得小心行事,记得保全好自己,莫要被人发现了才是.”
“奴婢知晓.”云艺稍一屈膝,应了下来.
“饮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接过茶杯,抬首饮尽.温茶如喉引起一阵暖意迅速蔓延遍了周身,一下子倒真驱走了不少寒意.
“奴婢谢过小姐.”
陆清浅慢慢打开门,三人一同走出房门,一路送云艺离开了陆府.
待送走云艺之后,陆清浅回到了屋中,面对着烛光却难以入眠.
她单手支着下颚,望着桌前茶具,不由再度陷入沉思.
陆清欢的事很快便传遍宫中上下,所有人皆知太子侧妃蓄意谋害,令人发指.
因为太子府出了这样的事,天启帝对太子的微词也不小,十分不待见.
不管是于朝堂之上还是私人之下,天启帝都将这太子看作时有时无,明眼人都能看出此次龙颜大怒,皆是不敢亲近于太子了.
北冥熠却深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躬身承受以表再而谢罪,但无论如何这一段时间怕是父皇对他的微词都无法散去了.
他顿感心中百般郁闷,明明知晓事情起因却无法动手解决,只能静静等待陛下的怒火过后,看着亲近一个个与自己保持距离,北冥熠的心中可谓十分难言,想自从他当上太子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如此令人愤懑屈意之事.
他招来几个亲近的幕僚,乘坐马车一同前往醉风吟打算一醉消愁.
醉风吟乃是当今令人向往口碑颇丰的青楼,据说那儿的姑娘各个面若桃花出水芙蓉,让人去之难忘.
这样的销魂之所,他定然不能放过.
只是普通百姓可不知道,这有名的青楼醉风吟乃是丽家的势力.
京都的夜晚歌舞升平,一栋栋酒楼内人声鼎沸,表面的纸醉金迷不知掩下了多少暗地里的风起云涌,这浩浩盛世不知又能长安何时.
醉风吟的门口站着几位揽客姑娘,见身着锦绸华服的北冥熠从马车上下来立即互相使了个颜色,便笑吟吟迎了上去.
“爷儿,这来得可巧啊.”这声音妖娆妩媚当真勾人气魄,听得人心神迷醉.
再看那张含笑的面颊,在热闹的街上略微沾染嫩粉,一点朱唇欲罢还休.
北冥熠的心一下子便险了进去,他一手揽住身旁美人儿便往醉风吟中走,顿时觉得几天下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走进青楼后,立刻有美人儿上来迎接,来人正好是伪装过而藏匿在醉风吟中的寒心.
她为了复仇已然投靠陆清浅,为了活下去来到这丽家的醉风吟中,蛰伏了多日只为等待伺机复仇.
如今看来,该是计划开始的第一步了.
看着北冥熠那张笑眯眯的脸,寒心忍下心中的恶心,领着他和幕僚走入一扇房门之中.
早有烧好的暖酒等候多时,北冥熠借酒便和幕僚畅谈起来,将积攒在心中许久的不快一下子倾吐出来.
寒心在一旁静静听着,对着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便会意.
酒过三巡,太子与幕僚唤来服侍的姑娘,他长臂一展便将寒心拥入怀中,寒心娇笑着伸手取来酒壶,于桌面酒杯斟了满满后举起送至北冥熠的嘴边.
早已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北冥熠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一口便将酒饮了下去,顿时一阵热意涌了上来.
又是几盏酒饮了下去,北冥熠已经略有醉意,他于醉眼朦胧中看着眼前女子.
曼妙身躯被盈盈裹在红纱之下,那双眸子生得更是醉人,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女子的好闻香气,北冥熠脑袋一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见状,寒心知道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轻笑着倒入他的怀中,将酒壶往他唇边递了递,故意在他耳边放软了声线轻声开口:“公子不妨多饮几口,奴家也好俯视公子.”
如此熏香加上略有醉意,北冥熠此刻对于这样的要求自然是言听计从,连连答应几声便又饮了一壶.
饶是平时再好酒力也遭不住这样的劝酒,北冥熠很快便抱着寒心跌坐在床笫之上.
见他醉得差不多了,寒心这才略展藕臂放下帘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