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者点头附和,他才起身,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二人：“此事若是不能给予我们赵家一个合理的交代,那可抱歉了陆大人,赵家势必会追究到底！”
随后,便怒摔衣袖而去.
至此,陆离才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他所说的追究到底,乃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偌大的大堂又一次沉寂,陆清浅见事情已经解决遂打算起身离开.就在她一脚即将踏出大堂门槛的那一刻,陆离忽然喊住了她.
“清浅.”
她顿住了脚步,
陆离踌躇了一下,终还是问道：“此事,可是你所为？”
啧,竟然连他也在怀疑她.
陆清浅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后悔方才自己的出手相助了.
“……”她沉默了良久,才微微侧了侧脑袋,不答反问,“父亲觉得呢？”
说罢,便再次抬起步子大步流星而去.徒留下陆离一人在此沉思.
＊
山庄里,蓝魑负手站在围栏后,俯视着下方校场上那一抹娇小的身姿.
不过才过去半月,她竟已经学得了一些基础的功夫.这女人,可聪明得很,也不知从前为何会表现得那般蠢.
薄唇轻启,一声夹杂了内力的呼唤缓缓传来：“陆清欢.”
下一刻,校场上的那抹娇小的身影停住了动作,回过头,高高束起的青丝随风飘扬,无端生出一股子飘逸之感来.
陆清欢顺着石阶走上来,最后在蓝魑的跟前停下,略微仰视着：“何事？”
“……”蓝魑并不答话,反而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一身合适的劲装勾勒出女子独有的婀娜,没有多余的首饰作为累赘,竟是意外的英姿飒爽.
喉咙不自觉动了动,他撇开目光：“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蓝魑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走在了前边.
见状,陆清欢只好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蓝魑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停下时,抬头一看,竟是走到了大厅前.
越过蓝魑往里边看去,大厅的中央不知摆放了何物,上边有白布盖着,看不清楚模样,隐约好像是个人形.
无端的,陆清欢竟有些不安.
两人走进去后,蓝魑才回过身来,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陆清欢身后盖着白布的物体上：“你娘……死了.”
“……”陆清欢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登时眉头一皱,不悦地盯着他,“蓝魑,没人告诉过你,有些话不可乱说么？”
把她从校场上叫住,带着她来到这儿,跟她说,他娘死了？
陆清欢的第一反应：这人在逗她.
“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她白了一眼,转身眼看着就要离开,蓝魑又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脚下步伐一顿,她无语地看着他.
忽然,一阵风吹了进来,卷起脑后的青丝,吹开那还盖着的白布.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闯入眼中.
＊
在这之前,陆清欢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如此戏剧性的事情.
赵相宜死了.
这是白布被风吹开后,她瞧见了白布下的真容,趴在上边感受到明显的冰凉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事情.
她以为,蓝魑在骗她.
“这是假的对不对？”
蓝魑一脸的淡漠.
陆清欢默了默,慢慢地将视线重新放回尸体上.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衣物……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假的！”
嘴里念念叨叨的呢喃着,她就想疯了一样,在尸体的脸上胡乱摩挲着.
就像被用人皮面具顶罪而死一样,眼前的尸体也是带了人皮面具的假的赵相宜.
陆清欢如是坚信着.
可,尸体上脸庞的肌肤与脖子密切贴合,没有半丝带了人皮面具的痕迹.
换言之,这……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清欢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地跪坐在地上,眼圈泛红,目光怔然空洞,像是没了生气的瓷娃娃.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红唇一张一合,她依旧喃喃自语着.
蓝魑蹲下身子,看着如此模样的她,内心竟也有些异样.
“清欢,”他道,“你娘是被陆清浅杀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可传入陆清欢的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陆清浅？”陆清欢怔怔地低喃着,随即摇着头,“不可能的,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我娘？”
“你娘在陆清浅补身子的药里面放了藜芦,与药材里的人参一起熬制会产生一种慢性毒.如今事情败露,你娘被赶了出来,然后……”
然后陆清浅就动手了.
蓝魑没有说完,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谁都明白.
陆清欢捂着耳朵,像是拨浪鼓一般使劲摇头,哭着喊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这就是真的.”蓝魑残忍地道破她的幻想,“你娘死了,是陆清浅杀的.这便事实！”
“不是！”陆清欢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犹如一只绝望的野兽,“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偌大的大厅中回响着陆清欢绝望的嘶吼,就连空气都仿佛沾染上了悲戚,停滞着不再流动.
“既然你不信,那我便证明给你看.”
“有个人可是一直很想见你,我把她带了过来.”蓝魑拍了拍手,门被轻声推开,凝烟带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陆清欢抬脚迅速来到了她的面前,有些难以置信地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人,连哭泣都忘记了,语气中满是震惊:“惜春？”
眼前这女子,便是他母亲赵相宜的贴身丫鬟惜春.
“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陆清欢吸了吸鼻子,目光一直贴在惜春的身上扫视打量.
她此刻已是奄奄一息,身上血迹斑斑,呼吸甚是微弱,只能隐隐看见胸膛起伏能让人辨认出她还活着,头发散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陆清欢立刻抱着惜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好稍微缓解她的痛苦.
看着昔日伺候自己与赵相宜极其周到的丫鬟如今变成这样,陆清欢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生活竟会对她百般折磨.
“小姐……小姐……”惜春无力地向前伸出手,却执念强大抓住了陆清欢的衣角,口中只是一直喃喃唤着陆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