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只是随口一说,并非真心关切陆清浅的身子,此刻也未强求,只道:“陆小姐歇息去罢。”
陆清浅应了声:“是。”
她刚欲转身,回去原本的席位,却听到一道娇俏熟悉的声音:“陆小姐莫不是不敢参加这诗文比试,才编出这么个理由吧?”
陆清浅循声望过去,原来是方才有过节的兵部尚书之女淮苏璃。
淮苏璃摆明了想要陆清浅当众下不来台。她掩唇娇笑着,不怀好意地说道:“依我看呐,能赢下那几局棋,怕也只是歪打正着,侥幸罢了!”
陆清浅冷冷地回:“凭臆断想事,淮小姐可真是个少见的‘妙人’。”陆清浅刻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但凡不傻的,都能听出她的明夸暗贬之意。
“不然你为何不敢参加诗文比试?难得不是因为心虚?”淮苏璃反口相激,“也不知棋艺比试时,你是使了怎样的手段险胜的。”
陆清浅面色未变,这么个娇蠢的小姑娘,还不值得她生气。
她可是看出来了,淮苏璃这分明就是想要逼她继续参加比试呢,若是能输一局,来个丢人现眼的,那也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的这一番唇枪舌战,引得众人侧目,连帝后都望了过来。
此时,方才与陆清浅对弈过的一位围棋国手站了出来,他发须皆白,却目光有神。
摸着下巴的胡须,围棋国手中气十足:“淮小姐此言差矣,老朽方才和陆小姐对弈一局,说句坦诚的话,陆小姐的棋艺在老朽之上,并非淮小姐所说的侥幸获胜。”
此话一出,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淮苏璃,此刻也只能咬牙坐下,发作不得。
陆清浅颔首向老者道谢。遂也入座。
这边,她刚坐下,身侧的北冥渊便颇有兴致地开口道:“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棋艺高高,今日居然对你甘拜下风。”
北冥渊饮下一杯清酒:“浅浅,你究竟还有哪些能耐是我不知道的?可真是着实令人好奇。”
面对北冥渊的兴致盎然,陆清浅则明显冷漠得多,她面上无惊无喜,一片淡定从容。
另一边,陆清欢一直在注意着六皇子北冥渊,她见陆清浅入座后,二人距离愈近,便气得胸口发闷,垂在袖下的绢帕也被狠狠攥做一团。
因天色骤变,似有雨至,诗文比试便被推延至三日后举行。
小姐们福身行礼,随后各自离去,上了自家轿子或马车。
淮苏璃气冲冲地走到自家马车前,赶车的小厮殷勤迎上前,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小姐,咱们这就回府?”
淮苏璃正怒着,那小厮不巧正撞上。
“狗奴才!”淮苏璃柳眉倒竖,呵斥道,“没大没小,谁跟你咱们?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配吗?!”
小厮脸色一僵,随后立刻又挂上赔罪的笑,他往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鞠躬弯腰道:“是是,小姐说的是。小姐您是金枝玉叶,奴才这样的贱命,哪儿配得上跟您称咱们呀?”
小厮见自家小姐的神色好转了些,方由劝道:“小姐,这眼瞧着就要落雨了。您快上马车,切莫被淋着。”
淮苏璃冷冷地“嗯”了一声,这才上了马车。
小厮赶着马车,一路回了淮府。
淮苏璃刚回府,便看见她爹面色凝重地坐在正厅。
她随口一问:“爹,你怎么了?”
她爹淮尚书一见是她,便气不打一处来:“璃儿,听闻你今日在宫宴上数次给那陆家姑娘难堪?是不是?”
一提起陆清浅,淮苏璃火气便冒了上来:“总有一日,我定要撕开她的真面目!看她还怎么勾引六皇子!”
淮尚书拍桌怒斥:“胡闹!这话是你个闺阁小姐该说的么?!还有,日后不准再招惹陆家那姑娘,免得招祸端。”
“爹,那陆清浅不过是个庶出的,您堂堂朝廷重员,还怕她不成?”淮苏璃不服,气呼呼地顶了一句。
那不过就是个庶出的丫头,何至于人人都怕她?
官场之事复杂得很,淮尚书未与女儿多解释,只道:“听爹的没错,你日后少惹那姑娘,她可不是你能捏圆搓扁的,任意磋磨的。”
淮苏璃不理会,怒冲冲哼了一声。扭头便进了后院,往自个儿的闺房而去。
淮尚书的话非但未能奏效,反令淮苏璃越发记恨陆清浅,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有什么可招惹不得的?!
淮苏璃越想越气,既然家里眼下不乐意见她,那她还不待了!
带着如此想法,淮苏璃当即起身出了门,去了东街首饰铺闲逛。
谁成想,竟遇见了瞧见陆清欢。
那陆清欢行色匆匆地入了个小巷,左顾右盼,似乎怕有人跟踪。
这陆大小姐怎么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淮苏璃登时来了兴致,她眼珠子一转便跟了上去,远远地,竟看到陆清欢与一个男子在交谈。
纵然男子侧着身,看不清模样,可从那衣着打扮以及腰间那枚染着几丝嫣红的玉佩来看,此人定是太子北冥熠!
陆清欢竟与太子有私交!
这一幕,可着实震撼到了淮苏璃。
因为隔的远,淮苏璃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她知道,这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她遂转身准备离去,不料,却碰倒了旁边垒着的木头桩子。
这声响惊扰了密谈中的两人。
“谁!”北冥熠厉声问道。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淮苏璃怯生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磕磕巴巴地说道:“殿下,我……我不是故意跟踪你们的。
北冥熠与陆清欢对视一眼,面含狠意。
淮府。
“小姐找到了吗?”淮尚书焦急地问向前来回禀的小厮。
小厮紧张地低声回:“还……还没,京府尹那边的捕快也在……也在帮忙找。”
“老爷,您莫要太担心。小姐许是心情不好,在外头寻了间客栈住下,故意避开咱们没回府的。”小厮挑着好听的讲,“咱们家小姐聪慧机灵,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淮尚书听了小厮的话,并没有放下心。
他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凝重,淮苏璃可是他看着在长大的,他又如何不了解她?
这个女儿虽从小骄纵任性了些,可这不打声招呼,便连着几夜不回府的事,可还破天遭头一回,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