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顾然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沈紫薇被害妄想症都快出来了,做梦都是顾然被他爸剁吧剁吧灌水泥柱填海了.
毕竟那可是黑社会啊!
听起来就非常可怕.
等到圣诞节当天,沈紫薇终于接到了顾然的电话.
“薇薇,晚上好.”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紫薇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轰然落地,她看着窗外尚未升起的太阳,轻声道:“早上好.”
中国和意大利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她这里是圣诞节早上六点半,那么顾然那里,还是平安夜的晚上十一点半.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顾然问.
沈紫薇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赶紧道:“没有,我醒得早.”
顾然那头窸窸窣窣了一会儿:“是醒得早还是没有睡,嗯?”
这一声鼻音温柔而宠溺,沈紫薇被狠狠苏了一把,很没骨气地承认:“没睡.”想了想,又连忙补救,“不是我没有睡觉,实在是失眠睡不着.”
这倒是实话.
心头压着事情的时候,总是难以入眠,更何况总是陪在身边的那个温度,骤然与她相隔万里,他们隔着七个小时,隔着星月,隔着山海.
顾然没有追究,若是往常,他肯定会把沈紫薇说教一番,但是今天,他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么,陪我聊聊好不好?”
沈紫薇忙不迭地点头:“好呀.能视频吗?”
“我试一试.”顾然道.
电话传来挂断的声音,沈紫薇等了一会儿,传来一个视讯请求,她赶紧接起.
顾然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柔和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的关系,看起来比出国前又清减了几分,他招了招手:“嗨,美女~”
老土.
沈紫薇一下子笑出来.
偏偏顾然还一本正经:“您好,中国驻意大利记者顾然为您报导,这里是平安夜的意大利威尼斯,我也不知道气温多少度,反正真的好冷.下面请看详细报导.”
“我现在的位置是圣马可广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圣马可钟楼和圣马可大教堂,正值平安夜,这里灯火通明,可惜并没有人山人海,而且今天起雾了,有点糊,并不是我手机像素低,真的.”
“顺便一说,有个八卦,那就是圣马可大教堂安葬的圣马可遗体是威尼斯人在公元8世纪,从亚历山大城偷出来的.不愧是搞出了十字军东征的人民,真的虎.”
沈紫薇难得从他嘴里听见流行语,偏偏他还说得一本正经,她撑不住笑了起来.
“严肃点儿,我们直播呢.”顾然拿着手机继续走.
由于镜头的朝向,她看不见顾然的脸,只能看见迷雾中灯火绚烂的圣马可大教堂,里面隐约传来赞美诗的歌咏声.
但是顾然明显不是要往那里走.
偶尔有翅膀扑棱的声音,圣马可广场是世界五大喂鸽子圣地之一,即使到了夜晚,这里的鸽子依然铺天盖地.
“所以我不得不撑着伞.”顾然幽幽道,“你知道吗,我第一天来这里,看见大家都打着伞,想不通,结果被拉了一坨鸟屎在肩膀上.”
沈紫薇想象了一下顾然看着肩头的鸟屎一脸懵逼的样子,笑得快要崩溃了.
“这里的鸽子真的不怕人,哪里是鸽子,简直就是强盗.”顾然故意摇头叹息.
沈紫薇终于笑够了:“那你是霸道总裁啊.”
顾然刻意拉长了调子:“没办法,双拳难敌四手,霸总难敌群盗.”
他操纵着轮椅,慢慢地往前开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紫薇闲聊着,只有圣马可大教堂的光辉和唱诗班的赞歌越来越远.
“请您欣赏,叹息桥.”顾然道.
他没有进去,而是从外面拍摄,冷冷的夜雾里,白色的叹息桥被水迹染成阴森的灰色,仿佛有千年前死囚的灵魂从那窄小的窗口里看过来.
“据说,那时的死刑犯穿过这座桥,就会抵达监狱,这是他们能窥探人间的最后一眼,留下最后一声叹息.”顾然的声音从画面之外传来,“沈小姐.”
沈紫薇几乎沉浸在他讲述故事的声音里,听见他呼唤自己,才回过神来:“嗯?”
镜头重新转向顾然,他眉眼含笑,道:“他们说这是一座逃不出去的监牢,又说在桥下亲吻的恋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这是不是意味着,跨过这座桥,你就把我关在了你心里?”
沈紫薇的脸终于“腾”一下烧红了.
直到她被顾然哄到办公室配备的小休息室里去睡觉,脑袋里还迷迷糊糊的.
另一头,哄睡了沈紫薇的顾然关掉视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叹息桥的另一头慢慢走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金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溢着隐晦的光芒,脸上戴着一张不合时宜的狂欢节面具,苍白的彩绘于此刻显得万分诡秘.
顾然漠然地看着他:“不要装神弄鬼,塞缪尔.”
被称为塞缪尔的男人轻笑一声,耍了个花样,将面具摘下:“不喜欢我今天的出场吗?”
“狂欢节在三月,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顾然回答.
塞缪尔明显不介意他的冷漠:“你说情话的功底真不错,即便是在意大利,也可以骗到不少少女的芳心.”
“我并没有任何欺骗.”顾然平淡地解释了一句,“我叫你来是谈合作的,塞缪尔.”
“好吧,好吧.”塞缪尔举起双手以示投降,“真是不解风情的中国人,你不觉得在开始合作之前,进行一些适当的闲聊,有助于我们了解彼此吗?”
顾然十分无情:“不觉得.”
塞缪尔觉得自己娇弱的心脏受到了暴击,急需金发碧眼的妹子拯救.
可惜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注定他只能跟一个无趣的男人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地交谈合作事项了,塞缪尔心有戚戚焉,道:“说说你的想法吧,然.”
“不要叫我然,谢谢.”顾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只有我的妻子会这么亲密地叫我.”
“可你叫我塞缪尔而不是佩罗塔.”塞缪尔立刻试图据理力争.
顾然冷酷无情:“知道了,佩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