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烟柳弄晴》的拍摄已经进入正轨,柳嫣然这个只负责给钱的监制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她从北京匆匆飞回来,刚刚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家,迎面撞上了柳明华.小孩儿缩在大门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大厅空旷,四岁的小孩儿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柳嫣然皱了皱眉,喊了两声,保姆赶紧跑出来,一看是大小姐,神色立马紧张起来,直说自己不注意就让小孩儿跑了出来.
“你看好他,万一跑出去了怎么办？”柳嫣然训了一句.
她自然不喜欢柳明华,但是也没必要跟这么个小孩儿过不去,说了保姆两句就上楼找柳益博去了.
柳益博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说得难听点,压根儿就是只会吃老本儿,最好公司平平安安屁事儿没有,所以白若晨真的闹出大事儿之后,柳益博就傻了眼,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回家搬救兵.但是柳老爷子这两年身体状况江河日下,再也没那份儿精力跟人厮杀,赶紧打电话把柳嫣然叫了回来.
惠新毕竟是柳嫣然的心血,辞职的那些员工里,也不乏她的闺蜜,还是答应了回家.
正坐在书房里的柳益博脸色灰败,五十来岁的大男人蔫头耷脑像只鹌鹑,狼狈不堪.柳嫣然张了张嘴,说不出好话也说不出指责,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至少是她爹,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人不是一个成功的好父亲,至少也给了她一个优秀的出身和更高的平台.
“我回来帮你处理了现在的局面,就会回北京.”柳嫣然平淡道,“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
《烟柳弄晴》在北京横店取景拍摄,她还要回去盯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也正如之前承诺的那样,替柳益博漂漂亮亮地处理了这个局面.
跟合作方道歉,跟离职的员工说和,招聘新的员工,安抚在职员工,忙得天昏地暗,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抱歉”,以至于跟徐嘉榕打电话的时候,开口就是一句：“你好,抱歉打扰了,我是柳嫣然.”
徐嘉榕在那头一愣,旋即笑了出来.
柳嫣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向后一躺,倒在床上：“唉,我这两天话都要不会说了.”
“你是堂堂总裁,还要跟人道歉？”徐嘉榕打趣.
“父债子偿,没办法.”柳嫣然道.
她不在北京,徐嘉榕则在星海传媒总部呆着,替她整理每天的工作,简单处理之后发给她审阅.好好一个围棋国手被迫改行当商务人士,也是蛮悲惨的.
徐嘉榕安慰了她几句,道：“今年春节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柳嫣然想了想,反正她在徐嘉榕亲戚面前已经把该丢的脸不该丢的脸通通丢完了,再去丢一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下来.
转眼间过了一个多月,柳嫣然总算把惠新的秩序勉强恢复过来,但是合作方问起她是否会恢复本来的职位,柳嫣然通通否认了.
白若晨起诉柳益博,争夺柳明华抚养权的案子在十二月初开庭,柳嫣然对这场官司的结局并不关心,无论跟了谁,对这个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去处.白若晨利益熏心,在她眼里,这个四岁的小男孩儿只是一个上位的工具,而柳益博虽然把柳明华当做公司继承人,但按照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只当他能自己长成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当年的柳嫣然是老爷子教导出来的,可惜柳明华生不逢时,老爷子已经没了精力,不会也不能来教他了.
这桩官司打得热热闹闹,人人都有八卦之心,何况豪门的八卦总是比别家的好看,简直比柳益博当初抛弃原配小三上位还要吸睛,这下倒好,惠新不仅能在财经版出现,还能上娱乐版.
报纸专门开了一个版面来八卦,头条洋洋洒洒地叙述了当年程柳两家商业联姻,结果利益不及真爱,方铃兰携女扶正的故事,明明是小三上位,倒被它写得十分感人,各种心酸无奈,生离死别.最后写到白若晨携子逼婚,方铃兰黯然离开,还感慨一句红颜易老,恩爱不再.
剩下的版面,有扒柳嫣然这个长女的,说她是被迫离开惠新,为柳明华让路,净身出户,如今在外打工,郁郁不得志；也有扒柳依依的,猜测是豪门内部为了财产而互相倾轧,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是柳嫣然逼死的.甚至顾然都被提了一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未婚夫也是个炒作点.
柳嫣然都不知道自己还做过克扣妹妹,欺压弟弟的事,那报纸却写得细节详实活灵活现,好似在她家装了个摄像头.
她看得津津有味,感觉这简直就是高强度工作中的减压神器,甚至热情地推荐给了沈紫薇.
沈紫薇无语,心道果然八卦是女生的天性,哪怕是总裁也不例外.
只是她没空欣赏柳家的精彩八卦了,十二月下旬,顾然带着她来到了芬兰的赫尔辛基,又坐火车来到芬兰拉普兰的首都罗瓦涅米.
十二月的罗瓦涅米符合东方人对北欧的一切幻想,神秘,宁静,白茫茫的雪覆盖了大地,厚厚地向外延伸,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传说这里是圣诞老人的故乡,驯鹿车出发的地方,被神明所祝福.
除了冰雪,罗瓦涅米也是欣赏极光的好地方,透明的光芒在天地之间波动闪耀,如同女神的披帛.只是相比起冰雪,要看极光还需要一点运气.
“我小时候来过一次芬兰,不过不是来罗瓦涅米,也没有看到极光.”沈紫薇有些感慨,“那时候我还特别小吧,也不懂得欣赏景色,光觉得逛街的时候要冻哭了,我妈跟我说,那会儿我哭着喊着一定要走,坐地上哭,抱着大腿哭,各种哭,他们只好带我回国了.”
顾然满脑子都是小小的沈紫薇扒拉着沈河的大腿嚎啕大哭的场面,一时间被戳中了诡异的萌点,喜气洋洋地伸出手：“宝宝乖,爸爸疼你.”
于是芬兰行的第一天,顾总差点恢复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