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薇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顾然被这句话戳得不轻.果然,原本狗腿子的顾然瞬间黯淡.
“不是……”顾然食指竖在她的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沈紫薇会意,沉默的闭上了嘴巴,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顺着它应该走的轨迹往下,房间一时静默无声.
顾然下巴搭在沈紫薇肩头,微微出神.
无论沈紫薇要说什么安慰他,他都不会原谅那个时候不在沈紫薇身边的自己.他清楚的知道那时候他车祸他昏迷他无能为力,不能在爱人怀孕时在身边陪伴也不是他想选择的,可是他就是痛恨那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他记得他坐在轮椅上的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方盈盈笑脸满是藏不住的疲倦,原本象牙般健康的肌肤透出不正常的苍白,还有他听到她为了公司忙到营养不良忙到早产……
该死的车祸,该死的昏迷,该死的意外,该死的自己.
察觉身后人的不对劲,沈紫薇拍拍圈在腹部的手,柔声安慰：“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很自责,但是,”她微微转过脸,亲亲爱人沉郁的侧脸,“人啊,要多向前看,不要老是回想过去,不管过去是辉煌的平淡的还是痛苦的.我们那时候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都像是世界末日的存在,你老是在想我以前有多么多么辛苦,是,我以前是很辛苦,但是那个时候我想到有你,有肚子里两个宝宝,我就觉得都不算什么.”温热柔软的触感再一次印上顾然的面颊,“我们都朝前看,这个孩子,就是前方.”
一股暖流席上心头,顾然控制不住的去捕捉那两片柔软.
“你说得对.”
过去不能忘却,但他从今往后的重心,要给予她的爱人万千宠爱.
白纸黑字,字句清晰,只是手执的人仿佛不敢相信,硬挺的眉头紧紧蹙起,询问的眼神看向盛明远.
“亨廷顿舞蹈症,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神经退行性疾病……”盛明远手插回熨得笔直的白大褂口袋里.
顾然不耐烦的打断他,“说人话.”
盛明远顿了顿,脑内组织了一下语言：“也就是说,第一,这位阿姨患的是这个病.”
“……”
“第二,她患病不久,但是这个病是绝症,她也许可以撑十年,也许是二十年.”
见顾然神情凝重,盛明远安慰他：“虽然说是绝症,但是阿姨要是意志力够坚强的话,说不定能自愈.”
顾然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奇迹是说有就有的吗.”
“那可不,人家端木磊都能自愈,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顾然严重怀疑盛明远的性格被莫璃影响了,要不然怎么出口成章的.
“那么多年前的片子你都看？”
“倒也不是,之前研究各种疑难杂症的时候有过了解……不是,跑题了,”盛明远从侧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了翻,“她患上这个病的时间不长,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平常的活动完全没有异常,因为她的初显症状为抑郁,前期可以什么都不做,逐渐到后期可能需要服用一些抗抑郁药物,病情再到中后期会完全不一样,需要的药物也不同.”
难怪.顾然想到摆在架子上的那瓶药.
“有什么治疗方案？”
与其说那么多,不如单刀直入解决办法.
“没有.”合上文件,盛明远两手扣在桌上,似乎觉得很为难,“这个病症准确的来说是没有任何治疗方案的,只能在后期稍微抑制病情,但是死亡到了一定时间也还是会来.”
沈紫薇的微笑与信任在头脑间一闪而过,顾然心抽的一下疼起来.陈薇虽然没有与沈紫薇生活在一起,但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让沈紫薇对她的好感成倍上升,多见一次,那份亲密就会多加一份,要是她知道陈薇身患绝症……
“哦还有,”盛明远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病是遗传性显性的,也就是说,父母中有一方患这个病,子女患该病的几率为百分之五十.”
顾然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这件事情,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尤其是紫薇.”
“为什么？”
“因为这个女人对紫薇来说很重要,她会伤心.”
“好.”
临走前的对话一遍一遍反复在顾然脑海里盘旋,随即是盛明远的温润的声音.
“陈薇现年龄是四十七岁,根据她的发病时间推算,她应该是在四十六岁发病,如果她的子女也遗传了这种病的话,发病时间应该在三十岁到四十五岁左右.”
三十岁.
拳头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却无法发泄满腔的怒意.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沈紫薇？！她重生前活得狼狈不堪,含恨而终.为何她重活一世还是要历尽那么多坎坷荆棘！他们互相猜忌相互背离,之后遭到小人陷害,她那么年轻那么弱小,本该是被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呵护的玉石,她本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做一个永远张扬永远骄纵的公主,却要背负着整个家族,去生意场同一群奸诈的老狐狸混战.她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挫折？她欠谁的？为什么命运就不能放过她！如果重生是为了让她最后的受罪,他顾然,愿意舍弃他们相爱的机会,宁愿沈紫薇永远的憎恨他,只要她不用经历那么多痛苦……
曾经叱咤商界的男人如今像个无助的小孩,埋头在方向盘上,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照不到车内,黑暗给他蒙上孤独的阴影,像他心中的未来,突然失去了方向.沈紫薇呢？沈紫薇在家里养胎,她的肚子才两个月,还没有显怀,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本想回到公司上班,可是顾然固执的不让,她也就从了顾然,天天在家等着两个小孩放学.
对,沈紫薇在家里,在等他和两个孩子回家,他只要回家就能看到她了,回家.
顾然慢慢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