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带着哭腔的“妈”让陈薇百感交集,肩头的沈紫薇的哭得闷闷的,泪水打湿她的外衣.陈薇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位子,好让沈紫薇跟她坐在一起.沈紫薇顺势坐在旁边搂着陈薇的肩头不撒手,埋着头继续哭.
也许是刻意抛开了所有顾虑,沈紫薇这一场哭得很尽兴,陈薇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苦药味,却无比和谐,让她哭完了之后忍不住在肩头稍作停留,让自己的心平静一番.
说真的,她除了小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搂过姜敏大哭一场.或许是因为陈薇身上的某些点和她太过相像,让她有一种抱着自己哭的,没人知道的错觉,又或许是陈薇身上自带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能让她在那一刻放下负担,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她好像能理解沈河当年的这一桩错误了.
等沈紫薇彻底停了哭泣时候的急喘,陈薇才有些不自然的摸摸她的头,低声询问,“怎么了薇薇？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想为沈紫薇分担一些烦恼,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沈紫薇吸了吸鼻子,从陈薇肩膀上起来,胡乱的擦了一把脸,迎着陈薇担忧的目光,她勇敢的看了过去.
确实很像,她和陈薇.
无论是从眉眼还是鼻梁还是嘴巴,简直就像是复刻一样不可思议.沈紫薇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母女相,她之前一直不觉得,但是这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她像是看到了变老以后的自己,像是在跟未来的自己对话.
所有的戒备就在瞬间全都放下,她好像能够坦然的像陈薇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妈,”就连这一声,都可以喊得比以前自然,“你觉不觉得我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会奇怪呢？”陈薇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薇薇是最乖的孩子呀,当年妈妈生你的时候,你长得可乖巧了,不红也不皱,和别的孩子很不一样.”
那我是不是很不幸？
本想将这句话问出口,却在看到陈薇眼底的宠溺多得都要溢出来之时,住了嘴.
她怎么会想问这句话？真是……
不知道她真的问出口后陈薇会怎么想,这简直就是让她眼前这位母亲绝望的一句话吧.
她这样子算是什么不幸？她的亲生母亲才是不幸吧.
不知道什么原因怀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的孩子,生下孩子之后不仅没有名分,连孩子都被剥夺了,而原本应该跟着陈薇的她,却被富裕的沈家带走,过上了衣食无忧受尽宠爱的公主般的生活.
这算不幸吗？
一直没听见下文的陈薇有些奇怪的低下头,看埋着头一直不说话的沈紫薇.
“薇薇累了吗？”
“没有.”沈紫薇抬起头,勉强的给了一个微笑.
其实她还真的挺累的,被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弄累了.
“妈……”她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很让陈薇为难,她也经常逃避不回答自己,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且她是以什么样的毅力坚持了下来,不放弃生活,一直平平淡淡的活着,那份勇气与坚持,究竟是什么.
“您以前,和我爸,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到陈薇有些闪烁的眼神,沈紫薇坚定的将人扳过来,眼底的渴求一丝不遮掩的露出来,让陈薇招架不住.
“好吧……”她最终选择妥协.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若自己的回答能够让她好过一点,那么她愿意.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际遇,”陈薇坐直了身子,看向沈紫薇的眼神像是渐渐看到了遥远的过往,整个人脸上不知是幸福还是什么别的神情,淡淡的,“很普通的一个男人外遇的故事吧,不过对我来说很美好.”
时间大概过去了三十年这样子,陈薇的记忆随着她的病情不甚清楚,但是她能记得当年沈河的一举一动,说的一字一句.
那是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帅很有魅力.
“就像是现在的顾然吧,但是没有顾然那一份那么强大的气场哈哈哈哈.”陈薇脑内了一下当年的沈河和现在的顾然对比,难得开心的笑了出来,是沈紫薇从来没见过的开怀的笑.
陈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女婿真是万里挑一的不可多得的人才,长得又好又有魄力,那可是比当年的沈河不知道要厉害多少,顿时更是开心了.
当年的沈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独自跑出来开房睡觉,当时的陈薇恰好是他开房的那家酒店的前台服务生.
“他那时候按铃叫前台送啤酒,当时恰好我比较有空,我就说我送上去就好了,他还很挑呢,我拿上去的所有啤酒之中都没有他想要的.”
陈薇说到这里,虽然是有点嫌弃的语气,却不难听出她其实很开心,她在怀念着当初的场景.
她果然,还是很爱很爱那个夺走她孩子的男人.
当时沈河一气之下把所有啤酒都要了.
“真可爱啊……”
陈薇感叹着,眼里的爱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沈紫薇在那一刻突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悲伤的事情,随着陈薇的诉说,她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三十年前,旁观着那一段属于父母的不幸的陈旧爱情.
“后来很自然,他喝醉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啤酒,而我去送啤酒,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陈薇有些惋惜,“后来他告诉我他有妻子,我其实觉得没关系,我不要名分也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
沈紫薇忍不住脱口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陈薇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喜欢他,爱他,不应该想尽办法跟他在一起,死皮赖脸的粘着他吗？”
“嗯是这样也没错,”陈薇想了想,“可是我想他好,他没有那个妻子的话,应该会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