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家有着岁月痕迹的脸皱起纹路，他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嘲讽：“只能用这种方式逼得下药人再下手，但一直都没有后续，也许下药人和在里面伺候的人有所勾结，老爷子出事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
“再加上少爷出事和六少爷那档子事发，老爷子尽管用了药，可拖得太久，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所以请慕小姐留步。”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讨喜，别去老爷子面前秀存在。
委婉后的一记重锤砸在面门上，慕薇薇感觉自己嘴里都是牙，太不给她面子了。
气氛有丝尴尬，谁都没准备说话。
除了她以外，其他两个人都极为沉得住气。
慕薇薇悄悄抬头看了眼霍司雨，男人较为常人颜色更深一些的眸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盯着杨管家，桀骜地扬起下巴：“等他被气死，我会通知您处理后事。”
“一点迂回可能都没有了？”杨管家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些松懈。
“没有。”
最后慕薇薇还是不怕嫌的被拖了进去见老爷子。
躺在席梦思上的老爷子脸色苍白，一头稀疏的墨发中有不少银丝趁着大病跑出来，他瞧到慕薇薇，眼睛一闭，也不知是气是无奈。
杨管家上前将老爷子扶着半坐起来，霍司雨提步上前，手中所拽着的女人却停在原地，慕薇薇摇了摇脑袋：“我回避一下吧。”
“理由。”男人掀开凉薄的眸，冷光在她脸上扫射，一副阎王爷踢棺材板的表情，慕薇薇吓得腿软，但她没法再讨嫌，“我不喜欢身处尴尬漩涡，我就在那里坐一会。”
她手指往不远处的沙发上点了点。
霍司雨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确定不来窥听一下小秘密？你不是很喜欢听墙角？”
偷听个屁的小秘密啊，都说之前听墙角都是意外了！
慕薇薇对他的说辞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只见她坚定地摇头晃脑，不等说出抑扬顿挫的话聊表自己的心意，男人就甩开她的手走向床边。
那潇洒而矜贵的背影让慕薇薇想化身为峡谷暴君一巴掌拍飞。
她坐在柔软得能把大半个身子都陷进去的沙发里，触手可及的茶几上是净神养心的茶，檀香味闻久了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
午后的阳光打在落地窗上，她扯过厚重的宫廷式窗帘挡住阳光，不知过去多久，面前的阴影又重了一层，慕薇薇掀了掀眼皮，手腕被重力扯住。
男人压低嗓音说话，带着丝丝入扣的气音，褪去冷漠后居然有几分温存，“你可真是在哪都能躺成猪一样。”
说的话可一点不温柔。
慕薇薇大人有大量不准备和他算账，“要走了？”
虽然没计时，但感觉真没过多久，他们这回说的小秘密可真简短。
她整个人都是趴在沙发上的，长发黏在巴掌大的脸上，眼睛半睁，动唇的样子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宠物，居然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可爱。
霍司雨忍住捏她脸的冲动，简言：“走了。”
他伸长手臂把陷入沙发中的女人拔萝卜似的拔出来，由于惯力，慕薇薇准确地跌入男人怀中，微凉的衬衫贴在脸上，腰间揽上一条手臂。
杨管家跟背后灵似的走过来道：“咳咳，慕小姐，老爷子有话想和你单独说一说。”
显然这话是没和霍司雨说过的，男人脸色沉如墨，荡着水纹的眸底冷漠之色正在涌起。
慕薇薇感慨：“今天的风格外喧嚣啊，你先避让一下呗？”
霍司雨：“呵。”
他挺想掐死这卖队友求荣的女人。
杨管家笑着和霍司雨一同往外走，落地窗不知何时被打开，清爽咸涩的海风铺天盖地而来，杨管家那让她自求多福的笑容也被她忘却。
她距离老爷子的位置并不远，短短几米就看见了面色苍白如纸，仿佛衰老了十岁的老人，他身上穿着件暗色的长衣，消瘦的身材被包裹得像具骷髅。
他声音有些沙哑，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话：“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很有本事？”
就算生病，还是不忘怼她。
慕薇薇不解：“您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一顿？”
“不，我留你下来是为了气自己。”
“……”
话题正在不和谐的康庄大道奔跑，她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可以同意你和霍司雨在一起，但有一个要求，你别说话。”
慕薇薇闭上张开的嘴。
她也好奇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爷子微侧过头，浑浊的眸仰视着澄澈的天，苦涩地勾唇笑了笑，再开口，说的却不是所谓的要求，“关于程婕忆的事我会替你们解决，希望你不会让霍司雨失望。”
“失望？”
“他从小就是在压迫中长大的孩子，心理会与平常人不同，在我发现他对人对物都有种不同寻常的偏执时已经没法挽救。”
“所以您想说什么？”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心急，也不能理解一下我们老人家爱铺垫的习惯。”老爷子低咳了几下，慕薇薇下意识端了杯水过去，他楞了足足三秒才接过，“别看霍司雨活像从千年古墓里挖出来的僵尸似的冷，他这人性子颇极端，认准了便不会再放手。”
屁，他之前不还准备放弃她，选择和程婕忆小姐姐快活似神仙？
慕薇薇脑袋里的弹幕多得快要溢出在脸上，端的却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一板一眼的，看起来颇为正经。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不可否认，我没法劝他放下执念，向我替他转达一句话，如果有机会，请让我走之前再见他母亲最后一眼。”
慕薇薇怀着复杂的情绪走出了卧房，杨管家与霍司雨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谈话，男人微靠在墙壁上，一副慵懒肆意模样，桃花眼却紧紧地盯着她。
和杨管家聊天他显然没有多用心，注意力一直在门上呢。
不等她走过去，霍司雨便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不是多好奇的语气，淡淡道：“聊了什么？”
慕薇薇看了眼杨管家，然后道：“没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