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央摆放着妇人年轻时的照片。
她眉眼精致招摇,抿唇一笑,黑白色的照片也挡不住其中的艳色,震撼于她美丽的人并不在少数。
慕薇薇捧着花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秋白面前,她低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去她面前说说话吧。”
“好。”
回答得极为顺畅,可需要开口时却没了话题。
慕薇薇上了三支香,弯腰在蒲团上跪着,圆眸中隐陷回忆之中,她在心中无声地笑了笑。
妇人走之前让她帮自己最后一把,撮合秋白和她看中的媳妇,也就是秋白未完成的婚礼主人公之一。
她叩拜三下。
我没法完成您所希望的,只能尽量帮忙,但后来到底是什么场面,我也没法保证,希望这后世能如你所愿。
瘦弱的女人直起身,背脊挺直如松,脆弱也倔强。
秋白拦住要急急退场的她:“等我一会,中午吃个饭吧。”
他这语气像是在通知,而不是询问。
慕薇薇该不满的,可抬眸看了眼他,面色憔悴不少,上唇有青色胡渣,眼底全是红血色,疲惫一览无余。
他现在挺累的。
处理完妇人的丧事,立马就有十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凑上来要求分她的财产,被他一个个轰了出去,自此,外界传言她养出了个自私自利的疯子。
甚至有人怀疑,她的死也有他的插手。
慕薇薇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她的身份不够接待来往客人,便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阳台,形形色色的人穿梭而过,秋白的脸色都没变化。
直到一个艳丽的女人出现。
该怎么形容呢,那女人明明也是穿着一身黑,发却是淡栗色,波浪长卷发,唇上抹了偏暗的色号,可她那张脸实在太过加分,像是天生勾人的尤物。
她捧着淡雅的白色花朵走近秋白。
红唇轻启,说了两句话,秋白脸色微变,不悦地别过脸。
距离过远,慕薇薇没法听清他们讲了什么。
那应该就是秋白的前未婚妻吧?慕薇薇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不等她收起这念头,那女人突然看了过来,一双媚眼毫不掩饰地打量她,唇边勾着抹笑,似乎带着嘲讽。
慕薇薇微睁大眼,想瞪回去,女人并不接招,转身放花。
强势的女人,从她的气场上就能分辨出来。
秋白同她站在一起,尽管两人容貌同样出色,却不会有人误认为他们是情侣,因为他们气质出入过大,就像是教导主任和痞子学渣。
吊唁的人逐渐减少,秋白迈步走向慕薇薇。
盛着温水的透明杯被推了过来,秋白轻笑道:“给我的?”
嘴里虽是说着疑问,手已经伸向了杯子,温热的触感驱散了凉意,疲累感仿佛瞬间被清扫,他捂着杯子唇边勾了笑。
慕薇薇答非所问:“你现在应该去好好睡一觉。”
他的黑眼圈都快掉到颧骨了。
“我最近失眠,但要是你陪我睡一觉,也许能治愈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头发蓬松,秋白忍住摸两把的冲动,手握成拳,抵在唇下咳嗽两声,环视一圈后道:“不闹你了,先去吃饭。”
熬过了上午场的吊唁,现在继续站在他刚刚的位置的是他名义上的堂叔,企图抢他家产的一大狠人物。
秋白睫毛颤了颤,让他接场的另一大原因其实是知晓下午霍司雨会来,不想慕薇薇遇上他便只好带着女人去外面待着。
去往吃饭地方,慕薇薇突然想起:“你未婚妻和你说什么了,让你脸色那么难看?”
“吃醋了?”秋白潇洒地打着方向盘,指节干净修长,他嗤笑道,“那疯婆娘让我还她的订婚戒指,谁稀罕那破玩意。”
当初订婚的戒指是她专门出的设计图纸,让人请了归隐的大师打造,结果婚礼当天丢失,她说能拿戒指的人最有嫌疑的便是他。
“她大概是觉得我穷疯了。”
慕薇薇扫了眼坐着的这辆车,然后肯定点头:“的确有可能。”
拉风的跑车被换成了正儿八经的代步车,慕薇薇对车没太大研究,也就知道大众和几个能拼出来读音的牌子,而现在秋白开的是标志为四个圈的。
再加一个圈就是奥运五环。
“你别逗我笑,我刚签完资产转让合同,现在的每个亲戚都盼着我出门被撞死,吃东西被噎死。”红灯,秋白停车,声音和着风,清凉得像是没有丝毫霍虑,“你说这种恶毒的亲戚,我该对他们心慈手软吗?”
慕薇薇看他,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高于普遍亚洲人的鼻梁挺拔好看,墨绿色的眸与光融合发生变化,颜色似乎浅了一些,但也好看得紧,偏偏他勾着唇角笑得邪气冲天。
他比上次见到的又变了一些。
慕薇薇轻声道:“我突然感觉你有点像一个人。”
秋白的笑僵了,她认出自己来了?
心跳陡然加速,仿佛快要从嘴中跳出来,强忍着兴奋与激动,他故作镇静道:“像谁?”
“你母亲。”
“……”秋白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害他激动得差点给跪下,她却给的这种回答!
秋白不以为然道:“我们是母子,当然会有些相似的地方。”
红灯闪烁了一下,变为了倒数计时的罗马数字。
十几秒格外漫长,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中:“也许吧。”
她只是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高傲女人的影子。
从葬礼上下来,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那人居然真的没了。
慕薇薇本以为像秋白这样刚获得一笔巨款的人,怎么着也得请自己吃顿大餐,但没想到,他随便找了个火锅店就将她给打发了。
不厚道得紧。
既然如此,慕薇薇在秋白有意开包厢时利落地摇头拒绝:“就在大厅吧,热闹。”
两个人吃火锅,还开包厢,尤其是他们两人的关系,那得尴尬成什么样?
更何况,慕薇薇有点隐藏的仇富心理。
他们两人霸了一张圆桌,服务员麻溜地收拾桌上的残骸,随后给他们拿了点菜单子和笔。
秋白无奈:“坐大厅热闹过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