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幽也不是傻子,看眼前这情景,毋庸置疑是在拉票了。那女子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肖若水,张梓楠傍上的富婆。
但她也没多留意,徇私舞弊固然可耻,但她这回也算不得太公正。
尤其一点,她笃定凭借张梓楠那首诗,定然无法占据众人之心。
果不其然。
“老夫宣布,此次诗会魁首——韩玉幽!”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白胡老人宣布下,韩玉幽众望所归地成为了魁首。
顶着众人赞叹艳羡的眼神,韩玉幽不卑不亢地上前接过了断墨和那五十两银子。张梓楠虽是位居第二,票数亦未宣布,实则有着巨大鸿沟。
在场的人自是不知其中内情,但对魁首的滔然热情却无法阻挡,当即涌上前来,顾及到后者的女子身份,动作上多有收敛,嘴里却是一个个嚷着“吃酒!吃酒!”
那些落榜的书生更是一个赛一个起劲,乃至挥着拳头将韩玉幽团团包围住。
韩玉幽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传统是不分朝代的。
她倒也不是顾惜钱财,却与人群不大熟稔,虽知只是闹腾一番便也就罢了,但还是不如何方便。
且又许下了王遂意一诺,答应给他母亲瞧病。韩玉幽朝旁一侧目,王遂意还翘首以盼地朝人群中心张望呢。
韩玉幽叹了口气,正在思索如何脱身,便瞧见身前人群分开,韩意昭艰难地从外头挤进来:“阿姐!咱们赶紧回去!”
“要是被爹娘发现了,可得挨打了!”韩玉幽憋着笑也作出一份焦急的情状,周遭人也都是知情达理的,纷纷避让开来。
不少还嘱咐着快些回去,免得女儿家徒增是非。韩玉幽也皆是频频颔首应下,好容易抽身,与王遂意三言两语磋商完毕,便要朝外头去。
却骤有拦路虎在前。
不速之客。
“本姑娘是此地知县千金,这块断墨我要了,钱只管去县衙要便是。”肖若水一挑眉,张口便是自报家门。
谅他们也不敢不卖。
说着身旁跟着的人便是伸手去取那断墨,韩玉幽却是不偏不倚,随意避开了那只手,抬目淡然一句:“不卖。”
言简意赅,识趣的就滚。
若是当真有读书人对这断墨虔心想买,有合眼缘的她许还会应下,但肖若水趾高气扬的言行放在她眼里。
白日做梦,必不可能。
不远处的张梓楠也是捕捉到这边情状,心头骤然一紧,连满心沮丧与怨气都不顾了,忙上前了解情况。
肖若水瞧得韩玉幽这般强硬的做派,也是一愣,心中骤然涌起些恼怒。但虽是碰了一鼻子灰却还是不死心。
她与张梓楠来此,便是为了那断墨。
肖若水的眼神渐次有些凌厉起来,愈要强买。
张梓楠见着这箭弩拔张之势,却是连忙开口:“这是…?”肖若水简述揭过,单只摔下一句:“这断墨,我要了。”
“她不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吗?想必只要你开口,她定然会答应这事。”
肖若水似笑非笑的开口,看得张梓楠心中便是一凉,但对于上次被当众羞辱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前有狼后有虎,张梓楠转念一想到那首诗,一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玉幽…韩姑娘。”张梓楠顿了顿,还是记住了上次教训改口了,韩玉幽有些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是容忍他继续说下去了。
“咱们也是多年的情谊,即便是有了些误会,也不能阻隔这份心。你对我还念念不忘,我知道。”
韩玉幽愈是听,眼神愈是奇怪,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沉浸在深情之中娓娓道来的张梓楠。
“往前的事情…”
“打住,先打住。”韩玉幽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截断了张梓楠的深情款款。她抬手一指掌中的断墨,“为它?”
张梓楠下意识地一点头,而后忙摇头,却被韩玉幽迅速捕捉到,不出意外地露出有些怜悯的眼神。
她也没再理会张梓楠,不仅只软饭还得当走狗,不容易。
正事儿还是得和正主说。
“肖小姐,断墨的事情好商量,也是我思虑不周了。”还没等肖若水彻底露出了然和嘲讽的笑容,韩玉幽顿了顿续上后话。
“但也请您不要让这位公子来恶心我。”
此言一出,不单张梓楠的面色霎时变得有些铁青,肖若水都是有些变色了。
韩玉幽却无多话,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断墨是小东西,也不费您的银两了,送您便是。这都是小事儿,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也算承我个情,往后请肖公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多谢了。”韩玉幽信手将那断墨抛进肖若水怀里。
张梓楠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脚下猛一踉跄,眼中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两人却皆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韩玉幽纯粹是想观摩一下渣男心碎的精粹演技,肖若水的眼神却俨然带了些警告意味了。
张梓楠猛然清醒了过来,嘴角勉强带起一抹笑容,有些无力地开口道:“若水,咱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刚一走远,韩意昭便气鼓鼓地开口道:“阿姐你可千万别听他胡扯!满口没一个字是真的!”
“明明都傍上了那县太爷千金了,还对阿姐你胡搅蛮缠穷追不舍,难不成他想脚踏两只船吗!”
韩意昭是愈说愈气,韩玉幽见状却是噗嗤一声,继而好声安抚了一番,还戳着他的鼻子嘱咐往后不准说这种话。
“旁人的事与咱们无关。行了,别担心阿姐了。”韩玉幽继而也转身有些歉然地朝王遂意点头示意,“我们先去云雾山。”
后者一愣,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前行。好在此地即是坐落在云雾山山脚下,相距不远。
直至韩玉幽让他们稍等片刻,随后从林中带出些尚粘连着新泥的草药,两人才是恍然大悟。
韩玉幽先前便询问过具况,而今亲自见过老太太,心中七八成猜测也变成了十足把握。
“这些草药您按时服下,过些时日便会好的。”王遂意的母亲双目浑浊,显然满身病态,闻言却是骤然一亮。
她颤颤巍巍地撑着病体起身,要躬身道谢,王遂意亦是在一旁搀扶。
韩玉幽一时无从阻拦,见状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隐隐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