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爸,这是我的错,都怪我,妈妈在楼上晕倒过一次,都是我当时没有留在她身边,没有把她照顾好, 更没有第一时间叫救护车,都是我这个不孝女儿的错!是我害死了我妈!要是那个时候,我就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妈妈来医院里的话,妈妈一定会没事的!”苏沫心趴在自己父亲的病床前,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苏家遭此巨大的变故,风泽算对了开始,却没有算对过程,更加没有算到意外的惨局。
“苏夫人那么倒霉,恰恰在那个时候在楼上发了病?居然一病就送了小命?”风泽在听马克汇报完这个消息之后,久久不语,独自伫立在窗前。
或许,是他错了吗?他做错了吗?
是他的报复,是他的插手,所以才让苏家的厂子里遭遇这样的变故,才把事情和矛盾一步步地推进,甚至被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风总,您也别太自责!那苏夫人的发病,绝对是个意外!就算我们不暗中推进的话,那些要账的供货商,也早晚都要找到他们讨要的,现在行业不景气,这样供货商就自然把这点钱看得更重!再者,这苏夫人发病,也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要是她本身身体没事,怎么会这么突然发病?”马克站在身边不远处,想了想还是该安抚几句。
“马克,你说这次我们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激进?陷害我的女人伤害我的孩子的人,是苏沫心,我只要惩罚她就可以的,但是我好像把整个苏家都全部牵扯进来,我这次是不是做错了?”风泽在进行自我反思。
马克暗自合计,这位风大BOSS,这次怎么会为了一个妇人之死,而患得患失呢?以前的那个杀伐果断的风大BOSS,上哪里去了呢?
“不,我们没有错,像苏沫心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如果你不动她的话,她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动你的!之前的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苏家的事情,也不完全都是我们推进的结果,苏家的厂子,本来就有一大堆的问题,在我们打那厂子的主意之前,那厂子就已经欠下了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欠了些供货商的货款,而我们的惩罚开始实施,也只不过相应地回快了这个节奏而已,那厂子原本就是经营不善,如果我们不加以打压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厂子也将撑不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马克现在仍然还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没有这么多的顾忌。
但风泽不一样,风泽如今不但娶了亲,甚至自己的女人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再过两个月,这个孩子就要出生来到他的面前,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里来。
“风总,咱们对风家这种人,完全不必有什么善念,这个结果,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谁叫一开始,他们自己就贪得无厌,他苏长明要不是贪得无厌的话,怎么可能为了那么大的利润,冒险就和我们的人签下了那笔大单子,他不傻又不笨!”总之, 现在马克对苏家的遭遇,是不抱任何同情心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一定的代价,在生意场上,也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能选择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话,那么无疑只会站得更稳,而不会直接摔跤掉坑里爬不起来。
“或许是现在城夏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的原因,我居然有些害怕起来,呵,以前我风泽什么时候害怕过?”
因果轮回之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
可是如果你的心里一旦有了某种牵念,那就又不一样。
对于他这自嘲的一笑,马克想,他好像有些明白这位大BOSS的患得患失出现在哪里?原来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女人和孩子身上的牵念。
“风总,放心吧,连小姐那像杂草一样成长的身体,应该会挺过这个难关的,每个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都要过这一关,不过,有些老人说,这女人呀生孩子, 就像是从鬼门关里又爬了一回,但终归还是会顺利地爬回来的,不是吗?”马克这次没有取笑这位大BOSS的胆小和怯弱。
只是他的人生,也还没有走到那个阶段,所以虽然表示能够理解,但终究还是无法感同身受。
“那风总,您看这接下来还需不需要再对医院那边进行监视?”马克知道风泽终究还是心软,便请示道。
“不必了,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苏家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翻腾不出什么大的浪花来!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狠狠地打压和惩罚了苏沫心这个女人,想必,此时最难受的人,应该就是她吧!一直被养在蜜罐里的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呢?”风泽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
“那行,我回头就把人全部再调回来!”马克也正好可以松一口气,绷了好几天紧张的神经,也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歇。
“这几日辛苦你了!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几天!”风泽并不是不通人情的大BOSS,偶尔还是很体恤自己的下属,“不过,休息归休息,私人手机可不能动不动就给我关机!我要找你的话,务必是24小时都可以随时联系得上的,明白吗?”风泽沉声交待。
“是,我就安排手下的保镖们今天都休息一天吧,这几日,的确是把他们都累坏了!”马克就算自己可以不休息,能够继续工作,但是下面的保镖可不行,一些更细节的事情,都是交给下面的保镖来完成的,他们身处在第一现场,他们才是最辛苦的人。
“行,我批准,你安排下去就好!”对此, 风泽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谢谢风总!”马克这才笑着离开了专属办公室。
  本来以为苏家的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已经是最惨的,但是苏沫心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在痛失自己至亲的母亲之后,会接连再失去第二位至亲。
苏长明双臂被废,从活生生的一个好人,四肢健康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残废’,医院方面的主治医生向他传达了截肢的建议,但是却被他一口直接骂出了病房。
“老子好好的,截什么双臂?滚出去,这什么破医院,把好人截成残废吗?亏他们医生真是想得出来,昧了良心地赚黑心钱!”他气呼呼地,想他苏长明曾经那么风光的暴发户,私企的大老板,他今后怎么能以一个残废来示人呢?
可是骂走了医生之后,他自己独自在病床上发呆,发了良久的呆,他想撑着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臂,软趴趴的,根本半点力也使不上,两只手臂居然都是这样,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成功。
“该死,怎么会这样?我不要这样!成了这样!我还怎么活?怎么有脸再去见人?”
本来才刚失去了妻子的他,就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容易发火,但这会儿,他开始沮丧,开始失望,开始对自己失望。
苏沫心作为家中的独女,在母亲走后,父亲还在医院里住院接受必须的治疗,她这个独女只能肩负起安排自己母亲的后事的责任。
好在厂子里头的助理哥哥,还有财务姐姐,都很帮她,帮她打点一切,不然的话,她一个人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母亲的娘家,来了好多的亲戚。
母亲的送别会上,这些娘家的亲戚,来追悼会现场,又是摔凳子,又是砸桌子,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极尽破坏,末了,还跪在地上号嚎大哭起来。
失去至亲的痛,也在他们的身上。
对于苏沫心来说,失去的是自己的妈妈,对于他们来说,失去的就是情同手足的姐姐或是妹妹。
苏长明也知道自己妻子的后事,正在安排之中,只是很可惜,他这个丈夫居然不能亲自去送她最后一程,想到被自己连累的妻女,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再次落下泪来,可是这次,他想自己擦一擦这该死的泪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形同废人,连擦脸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的双手都不听使唤,软软的,无力的垂着。
“苏长明,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这样活着,苟且地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情绪悲观绝望的他,再次想到离他而去的妻子,更加心生绝望。
他苏长明的一生,注定将是风光的,辉煌的一生,他风风光光过,他轰轰烈烈过,他曾被无数的人羡慕过眼红过。
这样的他,才是他想成为的那类人,站在这个社会金字塔上端的成功人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用,残废的他。
他晃悠着下了病床,晕糊糊地走出了病房,然后又不知怎么的,就绕着安全楼梯,一路向上爬,终于爬到了顶楼。
顶楼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他有些发抖,头更晕起来,垂在身侧的双臂,更显他身体的残缺不全和障碍。
“老婆,你在那边等着我的,对吧?我知道,你一定不舍得一个人离开我,一定还在这里等我的,别急,我马上就来这里陪你!”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飘了起来。
宛如一片黄叶,随风在空中慢慢地起舞,晃晃悠悠,身轻如燕,他舒服地闭上了眼,这样的极乐世界,最起码还有他的妻子等在那里,那里应该没有欺骗,没有繁重的债务!
不堪打击,不堪重负的他,终于选择了这样决绝且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糟糕的人生,结束了自己不堪的现实。
他的跳楼,当晚就引起了整个医院里的轰动。
事情传到追悼会现场那边,所有前来为苏夫人送行的亲友们,都皆愣住,没有一个能够反应过来。
苏沫心当时,更是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再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这短短的一两天里,她几乎快要流尽了她这一生的眼泪。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绝望,甚至痛不欲生的时候,是没有眼泪可流的,怎么拼命地想哭,怎么想挤,都挤不出来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