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脚杯,水晶灯,香槟美人,宾客举杯互祝,言笑晏晏……
沈熙然凹凸有致的身材倚住栏杆,端着酒杯,闲闲站在上官柘身侧,一派波澜不兴的模样,俯视楼下灯火通明的景象。
半晌,艳红饱满的唇微张,声音慵懒,“你倒是把家族打理得很好……上官家的人脉,果然今非昔比了。这次来的大人物,怕是有不少吧?”
上官柘微一点头,“的确,比起五年前,是略有不同。”
“你谦虚了。”沈熙然笑了一下,声音极慢地喃喃自语,“不过,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五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说着,她眸子微眯,墨色的眼里翻涌起浓烈的暗潮。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青涩的女孩变成女王,也能让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变得沧桑。
上官柘想起她的经历,心里掠过一丝疼惜,大手伸出想抚向她的肩头,最终却在半空中顿住,淡淡道,“我没有觉得快。”
沈熙然轻轻啜了一口红酒,没有回应。她唇角勾起一抹亦真亦幻的弧度,红色指甲在栏杆时不时敲击一下,“你说,这么热闹,那他……应该会来吧?”
他……
沈熙然低头晃着杯里暗红的液体,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美得惊人的脸。那双桃花眼,即使是怒着,也漂亮得让人心醉。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沈熙然捏着杯子的手下了力气,指尖有些泛白。红酒挂了一层在杯壁上,像薄薄的纱。
上帝保佑,一定要让他过得平步青云,事事如意才好。
因为只有那样,她才有机会夺去他所在乎的一切,将他从高高的云端抛下,看他绝望痛极的眼神……
沈熙然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下。
她会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同一时间,云夜集团大楼,忙碌加班的景象比比皆是。
司涟夜西装笔挺,负手站在冷风猎猎的阳台上,雕刻般的五官轮廓分明,飞入鬓角的剑眉下偏偏生了一双狭长多情的桃花眼。只是那眼里透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手机的屏幕仍然亮着。
就在刚才,他接到前方线报说,那人在上官家的晚宴现身了。
心脏开始剧烈收缩,血液潮水般往全身蔓延开去。司涟夜慢慢抬手捂住胸口,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得到的消息。
这么多年了……她终是回来了!
时间紧急,司涟夜立刻拨了内线给助理,“今天的会议取消。”
助理显然大惊失色,“可是总裁,您这么久以来都在为了这场会议准备……”
“我说取消就取消。”司涟夜的声音很冷,仿佛四月的春水,其上还浮动着冰渣,“还有,立刻搞一张上官家晚宴的邀请函,我要去……会一会。”
霸气的限量版敞篷幻影稳稳停在上官家音乐喷泉延伸出的车道上,司涟夜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大步走进前厅,随之而来的是女宾们难以抑制的小声尖叫。
他对此置之不理,鹰眸一抬,目光在场内逡巡一周,便即刻从一众说笑的宾客中,牢牢锁定了上官柘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
此刻,她正带着优雅从容的微笑,端着红酒和别人说着什么。
沈熙然。
司涟夜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果然是她。
只是,那潋滟的红唇,妩媚的黑色卷发,白皙中隐约透出一丝病态的面容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她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梦境的一颦一笑突然变得触手可及,有种恍如幻影的不真实感。
司涟夜死死抑制着内心波动的情绪,攒出一个礼貌得体笑来。他从服务生托盘里执起一杯红酒,缓步走到他们身侧,对她举杯示意,“好久不见,熙然,别来无恙。”
上官柘注意到他的接近,眸光一冷,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熙然抬手制止。
她上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依然如她离开时那般铸美无双。
这个男人,将她一生珍视的所有都一一夺去,现在竟能毫无愧色地道一句别来无恙?
沈熙然“啧”了一声,抿了口酒。液体的光将那嫣红的唇衬得更加魅惑,她摇摇头,语气嘲讽,“无恙?司总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啊。”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司涟夜脸色一白。
无恙吗?从他下了那个决定开始,她就不可能无恙了。
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在商场上舌灿如莲的司涟夜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知道……
思绪万千,然而他最终只是将高脚杯墩在桌上,微微倾身,绅士地伸出手去,“这位小姐,可否请你跳支舞?”
这个场景,宛如他们初见。
沈熙然的丹凤眼略微抬起,勾人至极。
许久,她才慢慢勾起一个摄人心魄的笑来,纤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司总的邀请,熙然乐意至极。”
慢节奏的蓝调布鲁斯响起,两人滑进舞池。
多年没有见面,步伐的配合竟然还甚是默契,真是讽刺。沈熙然平视他的嘴唇,眼尾下垂,很好地掩饰了里面的寒意。
“这些年,”司涟夜盯着那张越发尖削的小脸,努力使语气变得平静,“你过得如何?”
“司总不是看到了么?”沈熙然心下冷笑,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差强人意。”
司涟夜没有搭话。
“怎么,我没有像五年前那样寻死觅活,”她的红唇凑近他,低声耳语,“司总很是意外?”
这个动作很亲密,在别人看来,仿佛就是情人间的喁喁低语。但话里的冷漠和敌意,却透过耳膜清晰地传到他脑海里。
司涟夜抿唇盯住她,“你不会死。”
说着手上用力,她被抱住腰肢一个旋转。
沈熙然反应极快地跟上他的步子,手臂打开,指尖开出一朵花来。她故意上前一步,和他贴合得没有一丝间隙。
踮起脚,在他耳畔呵气如兰,“托司总的福……我当然不会死。”
只是一触,旋即离开。沈熙然注意到他眼里一闪即逝的错愕,心下不屑。
她当然不会死……不仅如此,她还准备了更多的惊喜,等着他。
舞池里衣香鬓影,摩肩接踵,好些女人看向这边,羡慕和嫉妒皆有之。
司涟夜旋出一个舞步,巧妙地保护沈熙然不被人群撞到,低下头,嘴唇轻触她晶莹玉润的耳垂,“你变了。”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廓,身体习惯性地轻微抖了一下,但她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