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服下丹药之后,立马感到疼痛消去了一大半,那点余下的痛苦,在被针扎般的疼痛折磨了近一个多月的老皇帝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老皇帝喜出望外,对于献上如此神药的左之期更是好一番大加赞赏。只是左之期却是宠辱不惊的对着老皇帝道了一声恭喜,并不居功自傲,也不向老皇帝求取什么赏赐。
可是就是这样不骄不躁的态度,到更加令老皇帝赞赏,一时间一道道赏赐被流水似的送进了左之期的三皇子府上,而在同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得知了左之期找到治愈老皇帝的方法,被老皇帝大加赞赏,隐隐有立其为新的太子的意愿。
只是现在废太子左之卫已经自焚而亡的消息还未被皇室放出,所以丝毫不曾知情的各位大臣们,也都在左右徘徊,踟蹰不已。
现在废太子只是被老皇帝暂时幽禁在东宫,并未被贬为庶人,还是拥有着皇位继承人的合法身份,纵然现在三皇子后来居上,貌似更得皇宠。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位打小就备受皇宠的废太子又翻身了可怎么办,那到时候,别说什么站队不站队的,就是身家性命也可能不保,毕竟从古至今,这从龙之功可不是这么好赚的。
一时间,朝野上下几多浮躁之气,人心惶惶,很多不该有的心思都兴起了……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一切都早已在左之期的掌控之中,从废太子左之卫身亡那日起,从老皇帝服下丹药那刻起,一切都回归了命运的齿轮,推动着左之期缓缓走上了他本该登临的那个位置,走上了他命中注定的那条道路。
天暗转明,打更的又报了最后一次时辰,街道上小贩们也开始走街串巷摆起了摊子,路旁的各种店铺林立,都一一支起了门面,架起了门板,炊烟伴随着渐渐散去的早晨的雾气,新的一天又开始一片生机。
早朝刚下,宫门口就停下了一辆马车,风太傅不得不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身前这辆不偏不倚恰好将他回府的道路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风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侍从模样的马车夫,风太傅一眼便看到了那位侍从挂在腰间的身份令牌,顿时不在做声,安安静静的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上极为宽敞,又是舒适又是暖和,上好的银碳被不知摆在了那个暗格下,不见一丝烟火气,却有源源不断的暖意包围着整个马车。风太傅却完全没有一丝要欣赏这精妙设计的意思,皇家的马车,能不精妙绝伦,能不巧夺天工吗?
风太傅有些惴惴的被马车一路接到了三皇子府门前,被前来等候迎接的管家恭恭敬敬的给迎了进去。风太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浑浑噩噩的被接了进去。
风太傅被请入了三皇子府的会客室,在右手第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立刻便有机警伶俐的侍女端茶送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风太傅左手的茶几之上。
风太傅捉起茶盏顺势缀了一口,压了压有些神思混淆的精神,这才恍然回神,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皇子府管家,开口探寻:
“敢问管家,三皇子找来下官,到底是有何事相商?”
不待那位笑眯眯的像个老狐狸似的老管家开口搪塞,一道玄色长袍的高大身影就从门外缓缓踏进,打断了老管家的开口。
“风大人若有什么疑问,不如当面询问本人更能解惑。”
老管家笑眯眯的住了口,向着迎面走来的左之期,拱手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在左之期的示意之下,静悄悄的退出了会客室。
风太傅与左之期对视了片刻,却不发一语,都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对于左之期这突然而至的举动所代表的含义,又如何还能不知。左不过又是一个礼贤下士,拉帮结派的戏码罢了。
左之期在风太傅沉思之间,早已一步一步踏上了会客室的主座,与风太傅之间只隔了一个位置。
“孤若为主,卿为上座。”
“如何?”
风太傅心中一个咯噔,心蓦然沉了下去。风太傅此行绝没有想到,这三皇子竟然敢这么狂妄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而今之际,风太傅早已经退无可退,毫无退路了。
风太傅心里明白,今日他势必不能再如同往日里一般,避重就轻的将三皇子左之期的暗示招揽给糊弄过去,既然敷衍不得,那么风太傅就只好细细思量,此时此刻,是放手一搏,答应了左之期的招揽,还是与三皇子彻底撕破脸皮,向当今圣上揭露左之期的狂妄野心。
左之期看着风太傅在自己一句话后,终于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下决定,心里倒也一点儿都不着急,左之期有绝对的把握,风太傅此次绝对不会在如同前两次一般,模棱两可的敷衍自己,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
左之期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风大人有两个好女儿。大小姐师从名家,前途不可限量;二小姐却是与孤幼年时候有过一些渊源。”
“孤也是与风二小姐相谈甚欢。”
风太傅的脸色蓦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想起了风渺玥当日正是因为私自截下了三皇子送给风渺音的请帖自己前去赴约,这才在普华茶会惹下一众事端。
而当时,三皇子左之期正也在场,风渺玥的性子,风太傅最是了解,被他和赏乐儿从小到大宠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又心高气傲的,少年慕艾,难免会惹出一些风波来。
风太傅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一碗水终于是要端不平了。而左之期要做的,正是要把这这碗水给彻底的搅浑,这样一来,左之期才好有可乘之机,为自己来谋求利益。
“听说风二小姐如今被风大人拘在了祖宗祠堂,给家人祈福供香,要孤说来,风二小姐的心是诚的,便也不拘于是在哪里祈福。祠堂毕竟湿冷晦暗,不适合久居,风大人觉得是也不是?”
风太傅心中大惊,左之期竟然连他家中琐事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他的一举一动想必也都是在左之期的完全监视之下,风太傅不由得生起一身的冷汗。
若果真如左之期所说的那般,那么再多的纠结盘算都已毫无用处了,在风太傅揪出府里那个被三皇子安插进来的眼线之前,风太傅都不得不与左之期绑在一起。
“三皇子说的是,祠堂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家的久居于此。下官会让小女搬离祖宗祠堂,毕竟只要心诚,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良久,风太傅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默认了左之期的招揽,由此,太傅府彻底与三皇子府上了同一条船。而赏乐儿和风渺玥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的一次无心之失所送出的信笺,正是促成了风太傅被迫答应左之期招揽的最大帮手。
连风太傅也不会知道,在他回府之后暗中将整个太傅府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出来那个被安插进来的眼线到底是谁,反倒是由此揪出了几个别的政敌所派来的暗棋,也正是因此避免了几个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此时的风太傅刚刚从三皇子府告退,便被三皇子府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又舒舒服服的给请回了太傅府。风太傅心中藏着重重心事,自然还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皇子府上的马车有多精贵。
风太傅一言不语的下了马车,马车夫驾着马车调转了马头,向着来路又一路奔驰,晃晃悠悠的消失在街头,回了三皇子府报令。
风太傅沉着脸走入了太傅府,顿了顿,招手唤来了太傅府管家。
“去把二小姐从祖宗祠堂接出来,那一个月的抄写,就允她在自己的房内抄完。”
风太傅说完,也不在多留,径自回了书房,他倒要好好的去查上一查,这个胆敢吃里扒外的奸细究竟是他身边的哪个人。只是风太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奸细,正是他的枕边人和亲骨肉……
“玥儿,老爷他答应将你放出来了。”
赏乐儿待管家打开紧闭的大锁之后,一个箭步冲入厢房,将正在案几上有一笔没一笔的百无聊赖的抄着孝经的风渺玥搂在怀里,欣喜的说道。
风渺玥被突然打扰的不悦一下子消失无踪,她欢呼一声,将手中抄了一半的宣纸和紫毫往地上一抛,如释重负的向着祠堂之外走去。
赏乐儿就在一旁时不时的和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风渺玥搭上一两句话,仿佛风渺玥遭了多大的罪,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模样,连连唤文琴文书去吩咐小厨房做一顿洗尘宴给风渺玥好好去一去晦气。
“我就知道,三皇子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风渺玥心中甜蜜,却并不敢将此话宣之于口,只怕此时父亲还在生气自己的决定被忤逆了,若是叫他知道罪魁祸首是他刚刚下令放出来的风渺玥,那么风渺玥已经可以预示到自己即将又被关进去的下场。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些事端,风渺玥的心性越发的沉得住气,也越发的心机深重了。
风渺音,咱们骑驴看唱本,可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