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公子,幸会幸会。”
应安言代替风渺音对着唐九抱拳回礼,只是身体依然处于戒备状态,这是应安言多年以来形成的谨慎习惯了,并不针对任何人,显然唐九也十分理解应安言的戒备,因为他自己也正是这样的人。
风渺音也拱了拱手,微微颌首。
风渺音向着唐九淡淡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唐九虽然是唐无心的表叔,但是年龄却也并不是很大。
这唐九公子倒是长了一张很是俊美风流的面皮,双目之中却并没有半丝轻浮和阴沉,约摸也就是刚刚及冠的年岁,眉宇之间却已经是锋芒尽敛,看上去倒是无害的很。
只是风渺音见应安言下意识的微微防备的反应,心中也明白这自称唐九的年轻公子,只怕是不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全然无害。
“表叔。”
眼看着这几个人一个个的戒备心都重得很,在屋子里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都有些严肃起来了。
唐无心忍不住轻轻的扯了一下正温和疏离的、淡笑着看向风渺音和应安言两人的唐九。
唐九被唐无心打扰,倒是也不再去维持刚刚室内的那般气氛了,只是无奈的弹了一下唐无心只到自己腰际的唐无心的额头,看着唐无心神色懵懂的捂着自己被弹得有些泛红的额头,忍不住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平日在族中表现得有多么老成和优秀,到底经历的还是太少了,所以才会在这样的场合有些沉不住气,不能理解唐九和风渺音两人隐藏在平静的相互打量之下,那暗波涌动的机锋潮浪。
“想必二位已经猜到了,在下今日所来,是为了何事?”
既然已经被唐无心打断了,唐九干脆也就率先出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而自知无意之下似乎好心办了坏事的唐无心,也只有乖乖的退到一旁,少说多听,好好的学上一学,这位表叔究竟是如何处理今日这一切事宜的。
这黑旗令牌既然是被风渺音所得到的,风渺音自然就是这黑旗令牌的主人了,所以在此时此刻,面对着来自一言堂右护法唐九的质问,风渺音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话茬。
“恐怕阁下是为了我手中的那副黑旗令牌?”
唐九听着风渺音毫不遮掩的,就将她拥有着传说之中,能够号令一言堂势力的“堂主令牌”的事实,直言不讳的挑明了说出来,心中也不免对于这般颇有胆识的风渺音也是心生赞赏。
“不错,无心已经与我说过了,相信二位也早就已经有所了解,一言堂成立之初就曾经定下过一条教令,这历任堂主之位,不举贤,不任能,谁能得到这块完整的黑旗令牌,谁便有资格坐上这一言堂堂主的位置。”
唐九说的这些,风渺音早就已经知道了,唐九也没有要细细说下去的想法,只是顺口一提,风渺音自然是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才是真正至关重要的地方。
果不其然,唐九话锋一转,接下来所说出来的那些陈年旧事,才是真正不为外人所知道的密辛,只是风渺音和应安言都没有想到,这同样也在两人心中,困饶了两人许久的这个所谓的事实真相,竟然是如此的“石破天惊”。
话说在当年,一言堂成立在一个战火纷飞的离乱年代,与当今这般举国升平,大国之间偶有摩擦却始终相互忌惮,只得维持友好往来的和平年代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言堂就是在那样一个艰苦的环境之下,应运而生的。第一任堂主和左右护法们原来只是一同长大的生死兄弟,彼此之间并没有分的太过泾渭分明,只是互相推脱,选出了三人之中最擅长领导一方的那位,推上了堂主的位置。
那位堂主深受感动,也并不居功自傲,后来这一言堂在这位堂主和左右二位护法的相互扶持之下,竟在乱世之中也闯出了一片天地,为了纪念当日他当上一言堂堂主,堂主并左右二位护法一起定下了这条教令。
凡是能够得到这块黑旗令牌的人,就算不是一言堂教众,也可以号令一言堂所有势力,坐上一言堂堂主的位置。
虽然看上去,能够坐上一言堂堂主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实际上,在那之后的每一任老堂主移交权利的时候,都会事先物色好下一任堂主的人选。
而只要是人,就没有不会有私心的人,所以历任堂主之位多半还是由上一任老堂主,转交到自己的儿子辈的手中,为了服众,历任堂主在未继任之前也都是在一言堂内身份贵重的人物。
于是,护法之位也就成了下一任堂主的热门选择,自古以来就以右者为尊,所以历任堂主之位的人选,也大都是出自一言堂右护法之位。
如此以来,由于一言堂长久群龙无首,一直选不出那个拥有黑旗令牌的下一任堂主来,这现任右护法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言堂的半个主事,这唐九的身份,对于此时手握黑旗令牌的风渺音来说,就不得不有些微妙了。
“这些事情,只要有心,并不是难以打听到的,我想,今日右护法来此,也并不是仅仅只是想要为我们分条陈述一下一言堂的堂史和教令的吧?”
风渺音但笑不语,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略做停顿的唐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唐无心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唐九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对于接下来唐九所要说出来的密辛,也是好奇得很。
“风姑娘莫要心急,在下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不光是在座两位,也正是很多人都想要知道的,为什么当年这块黑旗令牌会被老堂主流落在外,以致使一言堂多年未曾有主,只能率众隐退,伺机蛰伏?”
老堂主弥留之际,曾经将装有黑旗令牌和信物的匣子一分为三,分别派出三位亲信之人偷偷的连夜将这三样东西带往了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并不是如同前面几位老堂主一般,将这堂主之位,移交到当时的右护法手中。
而没有了这块象征着无上权利的黑旗令牌,老堂主已经称不上是一言堂的堂主了,更别提还没有继位的右护法了,即使右护法是老堂主的女婿,在一言堂根基深厚,也依然无法撼动一言堂的堂主之位。
那老堂主宣布了自己的布置,就这么一了百了,撒手人寰了,任凭其余教众哗然而起,任凭这一言堂右护法气红了眼睛。
这归根到底,还得牵扯出一段惨淡收场的风花雪月,老堂主只有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宠了十七年,却被一场风花雪月编制出来的甜言蜜语所蒙蔽,最终是所托非人还落得个抑郁而终,连一个孙子也没给老堂主留下。
老堂主自然是恨透了这个想要借着他的女儿上位的右护法,只可恨在他的弥留之际,才叫他看清楚这些真相,无奈之下,老堂主只能用这种方法,做出最后的报复。
“这位老堂主,正是我唐家的一位先人。而这一言堂,本身就是由唐家的祖先一手建立的。”既然那个狼子野心的右护法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算计到死也没能如愿以偿,登上一言堂堂主的位置,那么这群龙无首的一言堂自然还是暂且交由了唐家宗族所代为管理。
“那个狼子野心的女婿呢?”
风渺音听着故事,却并不觉得有多么感触,大约是唐九陈述起来太过于一板一眼了,叫人听起来,倒不像是在追溯陈年往事,反而更像是在听故事了,而且还是一个曲折离奇,甚至有些老掉牙的俗套故事。
“在多年前,便已经遭了报应。”
唐九有些哑然的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风渺音,说出口的话却充满了漠然。其实若是算下来,别看唐九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那位故事之中曾风光无限好,却所托非人,早早地就红颜薄命的可怜女子,唐九还需要叫她一声小表姑。
如此,也可以看来,为何唐家人尤其是唐九,会那么憎恶那个狼子野心的假女婿、负心汉,唐九在很小的时候,曾经与这位红颜薄命的小表姑见过几次面。
记忆里的小表姑眉眼温婉,明媚爱笑,对着还是个孩子的唐九很是温柔耐心,常常带着唐九一起去街上看耍艺人摆弄,给唐九买糖葫芦和糖人。
虽然小唐九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向来是对于这些甜食和小孩子的玩意,傲娇的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可是小表姑却每次都只是摸着小唐九的小脑袋,一边温柔的笑,一边将东西给小唐九包好。
小唐九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却暗暗将这个温柔细心的小表姑记在了心里,直到小表姑出嫁,直到越来越见不到小表姑的面了,直到,在小表姑的灵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