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渺音刚刚还不觉得,此时看着柔软厚实的棉被铺面,也顿觉一阵困意上涌,风渺音的脸上这时才显露出了一丝疲惫。
既然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风渺音便决定先睡上一觉,其余的事情便全部都放到明天再去说吧。
风渺音摒弃了一切杂念,简单的梳洗过一番后,就脱下外衣,钻入了铺被中去。风渺音本以为要被铺被里面的寒凉冻得一个激灵,却意外的发觉了不同——铺被里面温暖的很,原来是布若细心的放了两个汤婆子捂热了铺被。
风渺音在这一阵阵温暖之中,很快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迷迷糊糊的还想着明天一早一定要夸奖一番布若的周到细心……
第二天天一早,风渺音就早早得起来了,如今虽然应安言的毒性暂时得到了抑制,但是风渺音还是一可以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或许是因为初闻应安言清醒过来的消息,风渺音心中那根紧绷了那么久的弦这才突然放松了一瞬,但是从今天以后一直到应安言的毒被完全解开,风渺音绝不会再允许自己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正处在深宫阙院的石步廖也已经按照惯例,在每天用过早膳之后,由身边的药奴提着药箱子,往隔壁宫殿内正沉睡不醒的老皇帝的行宫里走去。
石步廖像往常一样的进入了老皇帝的寝宫,给老皇帝“请平安脉”。实质上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朝堂之上那仅剩的一小股保皇派的老臣看看,以堵住悠悠之口罢了。
不说老皇帝现在的状态根本用不着请脉了,就算是石步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悬崖勒马,放弃与左之期一同密谋暗害老皇帝,只怕是也救不回来这老皇帝的性命了。
只是今日石步廖在踏入老皇帝寝宫的一瞬间,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石步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挥挥手把药奴招了过来,对着老皇帝躺着的那张床榻指了指:“你,去看看老皇帝的枕头边上压了一张什么?”
没错,今日石步廖一踏入老皇帝的寝宫,一眼就扫到了被压在老皇帝的玉枕之下的那只信封。石步廖生性谨慎,虽然痴迷毒之一道,但是却对于自己的性命看重的很,虽然好奇那张信封的来历,却只是命令药奴上前查看,自己则独善其身。
石步廖用在老皇帝身上的毒,只需要一点点,就能令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之后数月慢慢衰弱致死,杀人于无形,是石步廖的得意之作。
所以石步廖笃定绝不可能是老皇帝自己醒来了写下的,那么又会是谁穿过了层层阻碍,一路没有惊动一个大内护卫就走到了这里,又放下了这封信的?
药奴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昏沉睡、面色红润的老皇帝,有些不敢相信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吵醒的人,已经是一个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的人。
药奴收回视线,漠然的心毫无一丝波动,他从老皇帝的枕头下面将那封半压着的信取了出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转身拿着这封信走回了石步廖的身边。
“主人,这封信没有问题。”
石步廖从药奴的手里将那封已经被打开验看过了的信封取了过来,伸出手指扯出了里面那张对折起来的信纸,当着药奴的面,也不避讳的就展开阅读了起来。
药奴匍匐在地上,眼睛始终一错不错的盯着地面,就算是石步廖从来没把区区一个药奴当做人来看待。
但是药奴却还是清楚若是自己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么石步廖要杀死自己也是易如反掌,像是吃饭洗手那样简单。
石步廖也没有理会脚边匍匐着的药奴,眼睛随意扫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却一下子顿住了。信纸上面写的字很少,只有一句话,包含了一个人名,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石步廖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阴沉着的脸色仿佛电闪雷鸣阴云密布。屋子里面的气压一下子就变得低了,那种压抑的氛围使得匍匐在石步廖脚边的药奴愈发吓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石步廖忽然笑了起来,青白难看的脸色上面挂上了违和的笑意,越发令人毛骨悚然:“很好,很好,敢拿她来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个胆子?”
药奴听到石步廖口中低喃着的话语,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见到过得被石步廖开膛破肚的那些个不听话的药奴,顿时背后冷汗津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为了制定出一套完善的计划,能够成功将石步廖引诱出来,再取得他的血来做药引,解开应安言身上的毒,风渺音与手下的几个心腹连续探讨、准备了整整两天。
两天之后,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自从风老夫人搬出太傅府,住到普华寺之后,这府里仿佛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就连犯了事的下人们受责罚的声音都变得几乎听不到了。
风渺音又故技重施,与布若互换了身份,向着书信里留下来的那个地址赶去。没错,石步廖在老皇帝的枕头下面发现的那封信,正是风渺音让土使者偷偷放在那里的。
虽然风渺音的人可以做到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但是也仅限于隐匿身形的功夫够好,若是想要在皇宫里面,堂而皇之的就对石步廖出手,一定会惊动那些大内高手。
到时候,五使想要再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风渺音一向不愿意身边的人去冒这样的险,所以风渺音就将石步廖从皇宫里面引了出来。
那封信写的很简单:两日后此时,十里亭——柔奴拜上。
柔奴就是那个被石步廖视作白月光、朱砂痣而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背叛宗门的那位南疆女子。
风渺音只是利用了石步廖对于这个女人的重视,她知道以石步廖的骄傲和偏执,若是想要成功引石步廖出来,只要用上柔奴这两个字,就算是风渺音一个字也不写,石步廖也一定会被激怒,主动的去寻找留书之人。
风渺音在十里亭等待石步廖的到来,时间已经快要过了信中约定的时辰,可是十里亭还是没能看到石步廖的身影出现。
风渺音坐在十里亭附近的小茶肆里,带着斗笠遮住了容貌,风渺音的面前叫了一壶清茶,她一点也不着急,天罗地网已经布下,石步廖一定会乖乖的钻进这张大网里面。
斥候和两个属下在十里亭不远处的一片荒林里布下了陷阱,一人寻了一个方位隐藏起来,守在石步廖若要离开所必须行经的几条路口。
斥候她们的目的不是杀死石步廖,只要能够让石步廖受伤,留下一丝血迹,就足以算是完成了这次任务。
时间过半,风渺音忽然感觉对面坐下了一个人影,风渺音看也没有看去,只是伸手去那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下一杯清茶,没想到对面那人抢在风渺音之前就将一只手按在了桌子上的茶壶壶口。
“风大小姐,果然是你。”
风渺音抬头向着前面看去,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鬼物面具的男人,正透过面具之上那双暗幽幽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像是被一条毒舌缠上一般。
风渺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斗笠下的双眼也变得危险了起来,一阵风从两人之间吹过,风渺音面前的斗笠忽然被微微吹起。
面具男抬手向着风渺音脸上的斗笠抓去,风渺音一击桌子,整个人带着身下的椅子向着后面滑开了几米的距离,石步廖的掌风将风渺音黑色的斗笠一角削去。
风渺音从地上弹起,脚下微微一蹬,运气轻功就向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荒林跃去,面具男欺身压上,与风渺音边战边退,不过是几个回合,就被风渺音有意识的引进了荒树林里。
荒树林地势复杂,面具男一踏入其中,就触动了风渺音设在里面的一处阵法,眼前顿时没了风渺音的踪影,面具男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刚好踩中了一处机关,地下突然一片陷落,面具男一时不查落入了其中。
面具男向下面一看,塌进去的坑底,是一排排尖锐的竹刺,面具男左脚踏上右脚,一个借力就从半途跃出了坑洞。
还未等他站稳,右脚勾住了一条绳索,一排银针从右侧急射而来,面具男抽出腰间的武器,刷刷打断了一排银针,却还是没能完全防守下来。
剩下的一排银针刺入了面具男的半边身体里,面具男将手中的软剑拄在地上,软剑被压出了一条危险的弧度,面具男的面具摔碎在了地上,他倒在荒地上,鲜血从口中溢出来,竟已经气绝身亡了。
那仰面朝天的青白面孔,毫无一丝血色,身体上冒出的鲜血流经的地方,草木瞬间发出嘶嘶的腐蚀声,一大片全部枯死了。
“糟糕,是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