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一片的毒蜘蛛群都一一散尽了,斥候一拍肩膀,立在斥候肩上的那只青鸟就熟练的重复了这个曾经做过无数次的熟悉动作。
青鸟白喙清啸一声,就振翅从斥候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在枝头上盘旋飞舞了两圈,就一个猛子扎进了密林之中,自去找个安安静静避人耳目的地方,去好好的消化一番刚刚进食吞下的毒蛛王了。
斥候不再多留,足尖一点,向着密林之外飞掠出去。斥候脚下疾点在树枝之间,快速的向着前方移动过去。
等到斥候赶到那个记忆之中的小茶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一步。小茶肆里面空无一人,桌椅倒地,茶具碎了一地,斥候皱眉看着这一片如大风席卷之后的狼藉,心中没来由的担忧。
以风渺音的武功来看,这上京城内能够伤到她的不过寥寥,且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但就算是这几个人,风渺音一手创下的鸿鹄组织,也几乎与这些高手都有着不错的来往关系。
按理来说,这地方不像是被众人围攻过的模样,至多不过两三人,以风渺音的身手,不可能会应对的如此艰难。这下子,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风渺音中了圈套,功力只怕是发挥不出往日的十之七八。
斥候这时才真正的对风渺音的处境感到焦虑而担忧。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被地上碎裂开来的茶盏之间残余的那一小洼清碧色的茶水吸引住了视线。
“喙——”
斥候刚刚想要低下身去,将那片残存了一丝茶水的瓷片从地上捡起,手指还没有碰到地上的茶瓷,一声清越的长鸣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还不待斥候听到白喙的叫声回过身来,只见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从斥候的眼前急速掠过,翅膀掀翻了那片残存着清碧色的茶水的小瓷片。
“白喙?”斥候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青鸟白喙,看到它过激的举动,也并没有丝毫不悦。
斥候明白青鸟白喙极通人性,十分有灵性,很多时候,动物的感觉比人还要敏锐,白喙不想要斥候触碰这片瓷片,想来一定是有所缘由的。
斥候脸色突然一变,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问题不是出在这片摔碎了的瓷片之上,而是那洼清碧色的茶水!茶水有问题?而风渺音又喝下了这些茶水……
“喙——”
斥候看着青鸟白喙掀翻了那片瓷片之后,在半空一个回旋,又滑翔了下来,冲着门后的一个隔间长鸣一声。
斥候也转身向那扇小隔间掩起的门扉看去。这时斥候才感觉到这处茶肆不止只有她一个人,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斥候将手按在自己的剑柄上,脚下迈开步子,缓缓向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靠近,“噗通”从木门后面穿来了一声重物击地的声音,斥候一把推开那扇木门。
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简朴的陈设,一个大灶台,一个大水缸,原来是这间茶肆的后厨房。
厨房内的灶台后面,堆满了一捆一捆的干柴,在这片干柴之下,半掩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干瘦老人。
斥候刚刚所听到的声响,多半是老人从柴火堆间滚出来的时候,撞击到了地面上所造成的声响。
那老人分明正是这件茶肆的老掌柜的,被石步廖的人给绑了起来,堵住嘴给丢进了柴火堆里,这才使得石步廖可以轻易地装作这件茶肆的掌事,在给风渺音的茶水里面下药。
“老人家,你可知道在你这间茶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斥候将老掌柜堵在嘴上的抹布拿开,对着惊恐万状的老掌柜的急迫的追问,却很警惕地没有解开老掌柜的身上的绳索。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掌柜的眼神闪烁,嘴上却忙不迭的全盘否认自己看到了什么,唯恐惹祸上身。
“你若是什么都没看到,那我也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斥候眼珠一转,就看出了这个老掌柜的心思浮动,冷笑着将腰间的长剑拔出一寸,闪亮的寒光晃花了老掌柜的浑浊的双眼,他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重新开了口。
“我,我想起来了。有一男一女在我店里打了起来,向着东面市集里去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去了哪里。”
东面市集?斥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位于东面市集的十里铺,斥候心里有了底,风渺音多半是往十里铺去了。
为防夜长梦多,风渺音恐遭遇什么不测,斥候一掌劈晕了倒在地上,神色油滑的老掌柜的,随手将绳索解了,让这老掌柜的没法再耍什么花招,斥候就毫不留恋的带着在前方盘旋着飞舞的青鸟白喙向着东面十里铺的方向赶去了。
风渺音眼看着就要将石步廖引入十里铺的地界,却没想到石步廖突然反应了过来,从空无一人的市集之间突然窜出了一队士兵,一起向着风渺音围攻而来。
风渺音大惊,一时不查,被一个小兵刺伤了胳膊,风渺音回转身体,一掌夺过小兵手里的大刀,反手将小兵一刀砍翻在地上,又转身向着别处蜂拥而至的士兵迎了上去。
石步廖眼看着风渺音已经疲于应对了,正抱臂站在最外围,冷眼看着风渺音逐渐体力不支,身上受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流的也越来越快。
十里铺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手持兵器的护院,一个掌事模样的中年人指着正在围攻风渺音的石步廖一行人,装模作样的大声斥责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蔑视王法,当街行凶,强抢民女。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们十里亭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着,身后的那一群护院都操起武器刀剑,向着石步廖的手下,一拥而上,一场混战在这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市集街道上上演,而这十里铺的护院实力几乎个个都在这支王府豢养的私军之上。
形式几乎呈现一面倒的趋势,人家说的冠冕堂皇,石步廖自然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只是形式比人强,那老掌柜的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是笃定了石步廖的人不可能会查出些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
这个哑巴亏,石步廖还真是吃定了。石步廖脸色阴沉,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风渺音为何会向着这片地方退去,原来还是想要将自己引到风渺音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石步廖眼看着情势突转,恐怕难以出现逆转的情况。石步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再恋战,当机立断的舍下了那一批正在为了自己拼命苦战的王府私军。
都是一群废物,养着他们也没有用处,不如就用命拖住这群十里铺护院,好叫石步廖自己得以逃出生天,全身而退。
风渺音眼睁睁的看着石步廖在一片混战之中毫不犹豫的向着身后逃去,将一众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侍卫都通通放弃不管。
风渺音一阵心焦,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没有办法在此刻留下石步廖的鲜血,那么下一次风渺音再想要算计石步廖出宫就会难上加难,应安言的毒不能再等下去了。
可是风渺音已经完全没有了一战之力,就算是想要追上去也是有心无力了。石步廖正是料到了这种情形,才敢这么大剌剌的转身离开,石步廖就是笃定了,风渺音此时已经没有可以拦下他的余力了。
“喙——”
石步廖突然被耳旁传来的一声鸣叫吸引去了注意,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鸟叫声?同样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的还有不远处满心焦急的风渺音。
一只红羽白喙的长青鸟正从天际处俯冲而下,正对着石步廖疾冲而去,石步廖也看清了这一幕,忙向着旁边侧身一躲,青鸟就贴着石步廖的颈侧擦身而过。
石步廖背上冒出一层冷汗,还未及反应过来,银剑寒芒一闪,从身侧刺过来一把银剑,石步廖躲闪不及,胳膊被狠狠刺中,鲜血淋漓。
石步廖闷哼一声,抬手捂住了正在向着外面汩汩的冒着鲜血的伤口,石步廖一咬牙,从袖口掏出了三枚霹雳弹向着身后一挥。
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浓稠的烟雾和刺鼻的气味在这片街道之上弥散了开来。石步廖强忍着被烟雾刺激的巨疼不止的双眼,脚下不敢停顿,向着先前就看下来的一个方向寻摸而去。
这霹雳弹是他在多年前从一个被他抓住的药奴身上得到的,一共就只有这三枚,不到万不得已,石步廖并不想要动用它们。
因为这霹雳弹伤人伤己,虽然可以制造出烟雾和毒气暂时拖住身后的追兵,但是同样的,身处在同一片毒雾之下的石步廖也同样避不开霹雳弹的攻击。
但是形势逼人急,这也是石步廖唯一的选择了。好在石步廖浸淫毒术多年,对于这点毒素,早就已经受不到多大影响了,可是风渺音一行人却难以逃离。
毒雾蒙住了众人的双眼,“喙——”青鸟白喙长啸一声,飞上了云霄,躲过了烟雾的侵袭。而等到烟雾过后,众人全部中毒昏迷,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