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众人打道回府,骑马往官道上行驶,日近中午,虽然刚刚下过雨,但是到底入春的天气比不得秋冬天里的凉爽,春雨贵如油,这春雨下的如同没下过,闷燥的空气到底还是让几人有些口干舌燥。
打前面拐弯处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家小小的茶铺子,仅供过路来往的行人讨杯茶吃,茶铺简陋窄小,座椅板凳供不应求,也大多都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垢。
等到应安言和江夜如三人牵马靠过去的时候,才看到那小小的一间茶铺此时已经有了两桌的过路人坐的满满当当,再没有了多余的空。
索性应安言几人也并没有坐下来慢慢休息的心思,此处里京城不远,只是天气闷热,想要买三碗凉茶清火罢了。
“掌柜的,给我们打三壶凉茶。”
“哎,来了来了。”
那两个桌子上面坐着吃茶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壮士都在兀自高谈阔论的牛饮胡侃。
没有人往新来的应安言等人处看去,但是应安言却在将手里的三只水囊交给从茶棚里小跑着出来接生意的老掌柜的之后,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的目光。
说不上来的感觉,应安言就是从直觉中感到了一丝不太对劲。可是还没有等面上如常的应安言在心里翻起千层巨浪的时候,茶铺子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掌柜的就先一步拿着打好的茶袋旋了回来。
“客官你的茶水,一共六文钱。您拿好了。”
应安言接过老掌柜的手里递过来的水袋,再看了看身边确实毫无异动,那老掌柜的神色拘谨,态度谄媚,一举一动都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应安言不动声色的收好水袋往回走去,他将三个水袋递给了江夜如和风渺音,对着想要打开水袋饮上两口的江夜如略微使了一个眼色。
江夜如手下一顿,面上却不露分毫的收回了拧上水袋盖子的手,把三个水袋一起丢到了马上,风渺音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几人翻身上马,继续往下走,等离开茶铺有些距离了,风渺音才安静的接过江夜如递过来的那三壶茶水,打开了其中一只的盖子,嗅闻了一下水袋里面的味道。
风渺音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解的的神色,风渺音有些犹疑的又倒出了一些红褐色的茶水在手上,用另一只手指轻捻了两下,在嗅闻其味道,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风渺音将手上的茶水抹干净了,虽然没有发现茶水之中有什么问题,但是到底还是小心为上,一点儿也没有要去触碰这壶中茶水的意思。
马车上的水已经全部用完了,他们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在马车外面顶着闷热的空气,白渗渗的日头出力纵马,到底是有些体力不支,正是需要喝水解乏的时候。
“这水究竟有什么玄机?”江夜如天天干涩的唇,有些后悔早上嫌麻烦没有带上侍卫和水一起上路。
风渺音刚刚一番查看并没有什么收获,闻言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反倒是应安言有些歉然的说了一句:“大概是我太过多心了。这茶水若是没问题,那我们便可以放心饮用了。”
“不,再等等。”
风渺音突然否定了应安言歉然的话语,伸手拿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包打开,从里面挑挑捡捡的拿出了一包药粉和一枚银针。
风渺音虽然没有闻出来凉茶里面不对劲的东西,但是却直觉应安言的感觉不会出错,她想到了一种药草,混在水中无色无味最是让人防不胜防,偏生这种草药又因为其没有毒性而很难被普通的检查给发现出来。
所以风渺音就想起了被自己放在药包里面的特殊药粉,可以让添加了那种东西的水沉淀分离出来未曾化尽药效的药渣来。
风渺音把药粉倒入取出来的一小杯凉茶之中,静候了一会儿,不多时这茶盏底下红褐色的茶汤里面就开始往下面沉淀出来一种黑红色的沉淀物来。
应安言和江夜如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惊诧一闪而过。
而风渺音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她举起那只瓷杯,将茶汤慢慢的倒了出来,只余下了那些沉底的渣滓。风渺音用小指捻起了一些放在鼻下嗅闻,然后又挑起了一点点放到了口中。
风渺音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一丝恍惚,应安言见状不对,立刻一点风渺音的穴道,好在风渺音意志力惊人,所摄入的量又不多,所以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风渺音将剩下的渣滓扔在了地上,向来是八风不动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厌恶,而一旁静观良久的江夜如和应安言两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难得情绪如此外露的齐笙,心中不由得万分疑惑那杯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茶铺管事实在是不入流,太小人行径了!”风渺音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心里的不快,后怕的从怀里掏出了一粒丹药服下,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道,“这凉茶太脏了,不能喝,就算是渴死了也绝不能碰一下。”
“这凉茶果真有问题?那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应安言没有想到就只是自己偶然间一时起疑就真的让他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又看着自见面以来情绪一直很稳定的风渺音这般情绪外露的厌恶,就不由得很是好奇在这杯中渣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
风渺音摇了摇头,只说是些摄人心魄的东西:“这东西邪性大的很,几乎和当年盛行一时的南疆傀儡毒有异曲同工之效。若是服用了大量的这种加了料的茶水,只怕是还没有意识到呢,就会被下毒之人将神智都给操控在手里还尤不自知。”
应安言和江夜如听了这茶水的危害性都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冷汗,幸好应安言警惕,幸好风渺音医术高明,否则他们今日若是不管不顾的饮下了这壶茶水,只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将身家性命都牢牢的给握在了别人的手心里面。
这也难怪一向冷静自持的风渺音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了。这下毒之人实在是阴恨毒辣,就在这天子脚下,京城根上就敢公然下毒暗害当朝皇子王爷,让风渺音不得不深思下去,下毒之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猖獗?
正要想着,忽然听见了空气中隐隐的穿来了鸣金锣鼓的声音,那是兵器破空发出的嗡鸣。应安言和风渺音都警惕的站了起来,听那脚步声和破空声,约摸有三四十个人手。
众人被包围在其中,分身乏术,虽然不见得会被这些杀手伤到,但是一时也无法彻底脱离包围,角落处真正的杀机悄然乍现,一抹冷光对着风渺音的后背缓缓拉弓。
应安言正好看见这一击,当下没有多想,立刻跃入了战圈之中,利刃出鞘,向着风渺音身后的那个杀手刺去。
风渺音错身避过一箭,转身正好看到了应安言的利刃刺中的那个想要偷袭的杀手被射向风渺音后背的那一箭当胸洞穿。
“安言。”
风渺音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虽然之前也不见有一丝退缩和忧虑之色,但是风渺音现在突然有一种回到了当初在玄月国时候的温存。
有了防备,三人解决起剩余的杀手就更加迅速了。那些杀手也不是训练有素的死侍,不怕死不怕痛,眼见着自己几人没有了胜算,当下一个个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穷寇莫追。”应安言收剑归鞘,并没有穷追不舍的打算,放他们回去报信也好,让他们背后的也知道知道,他们可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捏圆搓扁。
应安言走上前去,将那几个被他们杀死的杀手一一检查,果真让他在那只冷箭上面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六弟,看这个。”
江夜如上前一看,脸色一变,瞬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这不是丞相府那个……”江夜如的话音骤断,他想起的这个人正是他们三人都颇为熟悉的一个人——昭阳公主。
“这件事情若是她所为,如此粗陋的计谋倒像是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做的出来的,只是……”应安言说着看了一眼同样来自玄月国的风渺音,似乎刚刚打消的怀疑又涌上了心间,只是这一次应安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等回去再说。”
风渺音看到应安言分明是为了防着她这个唯一的外人,心中黯然,她却是不知道这个昭阳公主什么时候竟然被嫁来了东陵国和亲来祸害别人来了。
几人重新上路,很快就回了京城,应安言与江夜如都需要尽快回宫一趟,临走之前,应安言冷冷的看了一眼风渺音:“还望风姑娘自重,以后不要再随便攀亲戚,在下实在是与风姑娘不熟。”
接着,应安言的脚步迈开,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旷的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