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想这些了。”莫芊芊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也帮苏浅浅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乖乖地养好身体,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莫莫,你害怕生孩子吗?”苏浅浅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自己的腹部,两眼看着天花板问。
“怕吧。”莫芊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太麻烦,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耐心去养。”
“是吗?我其实也怕,但是如果真的能有一个跟墨先生长得一样的孩子,那我肯定会特别喜欢他,可是现在,我却把他弄丢了。”
他才只有短短的一个月的生命,他还只是一个胚胎,他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了他的存在,他就那么默默地待在自己妈妈的肚子里,等待着被粗心的妈妈发现的那一刻。可是他的妈妈太迷糊了,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曾经来过。
“宝宝对不起!”苏浅浅喃喃地低语一句,然后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有时候,一件事,一样物品,一句话,一段回忆,它们其实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可是因为人们在它们身上附加了许多主观的情感,所以它们开始变得不再普通,它们开始有了特殊的含义。
就像是那个短暂的在苏浅浅的肚子里存在过的胚胎,他其实也是这万千世界广阔生命中毫不起眼的沧海一粟,可是因为他存在在苏浅浅的肚子里,他是苏浅浅与墨臻和相爱的见证,他被赋予了不同于其他生命的异议,他的诞生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离开也是与众不同的。
被子里传来苏浅浅细碎的压抑的哭声,莫芊芊就坐在被子外面听着,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背给予安慰,最后却还是作罢。她无法真正体会到苏浅浅的痛苦,她只是替她感到难过和心疼。
莫芊芊吸了吸鼻子,拿着手机起身想去外面打个电话,拉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墨臻和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站在门外。她看一眼墨臻和,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咬着牙快步离开。墨臻和推开门,床上的人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到来。
苏浅浅哭累了,直接裹在被子里就睡着了,墨臻和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时候也没有醒。还是那副苍白的脸色,因为哭了一场,脸上还留着明显的泪痕。墨臻和拿来热毛巾,将苏浅浅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躺在病床上,依偎到苏浅浅的身边,将自己的脸贴着苏浅浅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苏浅浅的呼吸轻且浅,墨臻和闭上眼睛,听着苏浅浅的呼吸声,跟着她的呼吸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起伏间,两人的心跳和呼吸都同步了。
虽然闭上了眼睛,墨臻和却并没有睡着,他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大脑里的思绪却在飞快的翻滚着。
从苏浅浅发生意外到现在,墨臻和还没来得及跟苏浅浅说上一句话,但是他已经将他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了。
利用自己的特权,墨臻和拿到了当时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郑丹纯说她不确定那辆车是否真的有撞到苏浅浅,墨臻和拿着监控录像仔细地反复地看过了,那辆车确实只是从苏浅浅的身边擦身而过,顶多是开过来的路线和角度太刻意了一点,但并没撞到苏浅浅的人。苏浅浅是因为躲避开过来的车辆,才会摔倒的。
那时候马路上的车辆不多,所以有很多人都选择在哪个时候横穿马路,苏浅浅只是其中一个,如果非要说她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那也顶多是她看起来最着急,走在了最前而已。所以那辆车不在路中央好好地开着,非要偏转着过来从苏浅浅的身边路过,墨臻和直觉很可疑。直到他查了那辆车的车牌号,印证了他的怀疑。
那辆车是属于墨仲阳的,想到在此之前苏浅浅刚和张婉心碰过面,墨臻和不难怀疑,那辆车上坐的就是张婉心,而她从苏浅浅跟前的擦身而过,分明就是故意的。
墨臻和将手臂搭在苏浅浅的身前,然后收紧,他苏浅浅整个人都揽进自己的怀里。虽然知道张婉心一直都对他怀有敌意,但是从未真正的将这些放在心上,也从未因此就将张婉心当做敌对的人。
可是他满怀着善意和仁慈,顾及着家人的情谊,别人却未必领情。
有了喜欢的人,就仿佛既有了铠甲又有了软肋,墨臻和可以忍受别人伤害他,却不能忍受别人伤害苏浅浅,即使是他的家人也不可以。
莫芊芊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楼道里,她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有脱,电话拿在手里明明灭灭了好几次,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联系的人。
她最好的朋友就躺在这一层病房的床上,身边有她的丈夫陪着,而远在家乡的父母,这会儿如果还没有睡觉,应该也是并排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起看着电视。朋友圈里的人似乎也都没有夜生活,最新的一条状态还是下班前心外的一位同事发的,说下班之后要去大吃一顿犒劳自己。
莫芊芊将自己的通讯录从头拉到尾,再从尾拉到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在深夜联系说说话,谈谈心的人。
钟槿嵘的名字还待在她的通讯录里,稳稳地占着通讯录的最后一名,她有好几次都想着是不是要把这个人的号码删掉,可是点开了好几次,却又都放弃了。想着之前他还特意过来帮忙出主意处理苏浅浅照片的事,莫芊芊觉得,他们做不了情侣,做不了朋友,但或许可以做一对彼此认识的陌生人。
她是这里的医生,而钟槿嵘的父亲是他们医院的病人,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在医院的走廊里不期而遇,彼此的目光相遇,却不会面带笑意地给对方一个点头和问好。
莫芊芊退出通讯录,让钟槿嵘的名字继续留在了她的电话簿里。虽然不会再联系,那三个字,就当做是一个符号,算是纪念她再一次无疾而终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