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墨天佑将头抬起来,理了理徐漾鬓边被自己弄乱的头发,问。
徐漾摇头:“这不是冷血。”
都说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可是没有“身受”又怎么可能“感同”,那些对别人的行为和选择妄加评论和谴责的人,往往都是没有“身受”过的人。
徐漾做不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论墨天佑的选择,即使她对那个孩子的怜惜是真,但是她对墨天佑的心疼,却更真。
“我可以抚养他长大,甚至可以给他优渥的生活,但是我不想将他养在我的跟前。”墨天佑放开徐漾,看着她,然后露出一个妥协一般的苦笑,“我没有办法保证我自己,不会因为宋思琪所做的那些事,而迁怒于他。他的存在,会时刻得提醒我,提醒我的父母,他的母亲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我害怕,我无法用一种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尽管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关系的。”徐漾握住墨天佑有些发凉的手说,“不是你的过错,或许不参与到他的生命里,对他反而才是最好的。”
这样,那个孩子以后的人生,才有可能摆脱自己父母的这一段难堪的过往,无忧无虑地生活。
只是他们是这样想的,有的人却不是这么想。
有些念头,一旦在你的脑海中生成,你不去实践它,验证它,心里就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张婉心此刻就是如此。
做亲子鉴定是验证那个孩子是否是墨家的子孙的最好最直接的办法,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张婉心就再也无法将它从自己的心里压下去。墨天佑不愿意不要紧,家里还有墨仲阳在,做不了亲子鉴定,还可以做血缘关系鉴定。
而此时,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的宋思琪,此时也终于度过了危险期,有了清醒的迹象。而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两拨人,此时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老板,宋思琪有苏醒的迹象,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在医院旁一个卖盒饭的小摊子上,有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人正在打电话。
“注意墨家的动向,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明白。那孩子?”
“你们不会管,做好我吩咐的事就行。”
“是。”
正中午时间,摊子上的生意很好,那些觉得下馆子太贵的外来务工人员或是经济困难的人,都愿意花个十块钱到这儿来打一份盒饭。
一个又瘦有矮的看起来像只猴儿的年轻小伙子也买了两份盒饭,然后晃晃悠悠地进了医院旁边的一栋居民楼里,那里住着的,很多都是外来的租户,有一些是专门来看病照顾病人的,也有一些是这医院的工作人员。
“大哥,咱还得在这儿盯多久啊,那个女人都快醒了,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呐。”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人一齐蹲在老房子的客厅里扒拉着盒饭。矮个子买的是盒饭里最便宜的那种,荤菜少素菜多,高个子三两下就吃完了,然后拿过一瓶水,“咕嘟咕嘟”两口就喝了大半瓶,嘴巴一抹,说:“你小子那双眼睛是白长的吗?这医院除了咱俩,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四个人正盯着病房里的那人你信不?”
“嘿嘿。”矮个子咧开嘴一笑,“我信!”
这四个人都跟他们一样,都只是盯人,好像就是为了探听消息,这都一个星期了,也都什么都没做。
“你给我盯紧了这四个人,我觉得,暴风雨要来了。”高个子男人一脸的深沉,让还在吃饭的矮个子都觉得紧张了,可是他突然打了个嗝,才紧张没几秒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宋思琪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醒来的,那时候外面太阳正好,午饭之后的人们都有点懒洋洋的,于是显得整个医院也都很安静。病人和家属门都在午休,连门外的护士们,也都趁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悄悄地想要在桌子上趴那么一会儿。
宋思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伴随着她的就是身体里迟来的疼痛。她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费了点力气才看清了她此时身处的地方,是在医院里面。
她的记忆有短暂的断层,她只记得自己被张婉心带人堵在了出租屋里,张婉心逼着她签了离婚协议,后面的事情,除了疼痛,她只觉得模模糊糊,既不太好太真切。
病房里的窗帘是拉开的,明亮的光线刺的宋思琪眼睛痛,她缓缓地闭上眼,然后小心地移动着自己的双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肚子。
原本鼓鼓的肚子这会儿已是平坦一片,宋思琪终于想起来,自己一直忍受着的疼痛,正是来自于自己腹部的伤口,她的孩子没有了。
血缘关系鉴定的结果出来的很快,医生将鉴定报告交给张婉心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抬着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也就让张婉心明白了,事实就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
她飞速地讲鉴定报告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一个蓝色的印章,盖着一个“否”字。在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的同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夫人,宋思琪醒了。”电话里面的人说。
张婉心闻言勾起半边嘴角:“她醒的可真够及时的。”
宋思琪自己挣扎着按响了墙上的铃,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午后医院的宁静,正趴在服务台边打盹儿的护士被惊醒了,然后慌张地摸了一把脸,撑着困倦的身体“哒哒哒”地就忘宋思琪的病房跑。她记得这个病人刚从加护病房转过来没多久,可别是出什么事了。
宋思琪自然是没出什么事,但是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哪儿了,如今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如果肚子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的后半辈子久彻底的没有指望了。
所以在护士小姐进来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坐起来,扯着护士的袖子问:“我的孩子呢?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