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S市的李蕴回来了,他拖着行李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再打开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同寻常。
他的家里有别人来过。
李蕴是一个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人,他屋里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有他自己的规矩,他记得每一个物件原本的位置,虽然进入他家里的人很小心地努力将动过的东西还原了,但是他还是能感觉的到。
这让他想起回来之前曾在电话里和付天意大吵了一架。付天意知道了他在外面有个孩子,哭喊着说要分手,要回德国去。絮絮叨叨地控诉了许多,其实中心思想也就只有一个:她不想继续待在S市了,她要回德国,但是不能空手回去。
李蕴对付天意,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当初他追求付天意,只是因为无意之中知道的了付天意的家里,和远在中国的一户姓墨的家庭有关联。这时李蕴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有关于墨家的事,而不是从他的奶奶口中。所以他成为了付天意的追求者,并且在成功地追到人之后,明里暗里打听了许多她曾经在国内的事。
可是付天意的大伯去世的太早了,很多事情付天意并不知道,等把付天意口中能套的话全部套完,李蕴就感到了无趣和一种隐隐的焦躁。付天意的出现,勾引起了他想进一步了解墨家,甚至去见一见墨家人的冲动,可是那时候他不能回国。
远渡重洋的陈小姐怀着情郎的孩子到了英国,为了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下去,她选择大着肚子嫁给了一位到英国讨生活的华工。两年后,因为丈夫工作的变动,她带着一岁的孩子跟随丈夫一起搬到了法国,在哪里生下了他的第二个孩子,后来又一家人定居德国,最后直到她死去。
陈小姐将她对墨家的仇恨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她的孩子,她一直都告诉她的孩子,他的亲生父亲是被一个叫“墨与唐”的人害死的,她流落异国他乡,也全都是拜这个人所赐。她将仇恨的种子种在了自己孩子的心理,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浇灌它长大。可是那个被她用仇恨浇灌长大的孩子,却没能成长到足够回国替她报仇,因为从小就被母亲灌输着人性的邪恶,他不负众望地长歪了,成为了他母亲口中“仇人”的样子。
坏人不长命,他死的很早,但是位他的母亲留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可以替他去继承她母亲满腔仇恨的种子。那个孩子长大后,终于称为了陈小姐希望的样子,那颗在他父亲身上夭折的小树苗,在他的身上长成了参天大树。
因为常年抑郁寡欢,陈小姐的身体不太好,还没有等到倾注了它满腔希望的孙子去替她实现报仇的愿望,就待着一辈子也得不到解脱的仇恨去世了,从此这个世上孤独而又坚挺地支撑着对墨家的恨意的人,就只剩李蕴一个人了。
付天意是他为自己找的助手,更是他孤独道路上的同伴。
李蕴意识到自己一斤暴露了,付天意那个女人那么着急地想要跟他一刀两断,估计也是知道他暴露了,想尽早和他撇清关系。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别人对他们来说,只有可以利用和不可以利用两种,他和付天意之间相互利用,而现在即将要大难临头了,付天意选择先离开他飞走。
在报仇这条孤独的路上,李蕴一个人已经走了太久。他曾经偷偷地去看过那个奶奶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仇人”,他早就已经不是奶奶口中的那个样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很遗憾他没有见到奶奶曾经的两个儿子,他名义上的两位伯伯,但是他见过他们的家人,他们脸上有从小生活在温暖家庭里才会有的笑容,跟他这个仿佛出生在阴暗的老鼠洞里的人不一样。
就好像,他天生就应该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仇恨活着,到了最后,他就变得只能为了报仇而活,否则,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暴露了又能怎么样呢?李蕴拉开房间里的窗帘,让阳光可以照进来。这些计划都是他一手制定的,他一直都是躲在幕布后面发号施令的人,真正知道他的人又有几个呢?
被墨臻和找到李蕴并不意外,就算他的真实身份别揭露,说不定他还可以当着墨家所有人的面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毕竟他的奶奶,可是做过墨与唐老婆的人,在墨家,他可是有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在的。
尽管来吧!李蕴张开双臂拥抱阳光,他从来都不惧怕被发现,他甚至一直都期待自己能被发现,其实墨臻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陈小姐已经去世好些年,她的第二任丈夫对她曾经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她和她后来的丈夫所生的孩子,更是从小就对她不亲近,所以从陈小姐的丈夫和孩子身上,沈宣和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他们仅仅能知道的,就只有陈小姐已经去世的大儿子留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从小跟在陈小姐身边长大,等陈小吉死后,他就离开了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个孩子,就是墨臻和锁定的目标——李蕴。
“竟然已经去世了。”知道这个消息的墨臻和有点诧异,“所以说李蕴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其实是为了完成他奶奶的意愿?”
“可能吧。”沈宣和说,“调查的人告诉我,那位陈小姐一直都有些古古怪怪的,像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她和李蕴在她们家周围那一片,几乎是人人都躲避的对象,与大家都是格格不入。”
“看来在国外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墨臻和有些失望地说。
“我们可以从李蕴的成长轨迹中窥探到许多信息,比如他曾经打架斗殴蹲过监狱,比如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拥了令人羡慕的财富。当初参与设计陷害昊天集团的那家美国公司,背后就有他的影子。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过,只是这一切,我们很难去调查。”沈宣和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