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正是一个城市最为热闹喧嚣的时候,顺着人流走出电影院,莫芊芊看一眼走在自己一步之外的男人,那人目不斜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她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难得的一个调休日,就这样被浪费了。
“直接回家吗?”站在扶梯上,莫芊芊开口问。
“嗯?哦。”身边的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她的问题,也只是抬眼瞟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了。
莫芊芊也无所谓他干什么,只是一边敲着扶手一边四处观望,结果在正对着扶梯的那家海底捞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到我朋友了,就先走了,拜拜!”莫芊芊担心自己看错,更担心那一伙人马上就要离开,也不管身旁的人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丢下这么一句,小跑着下了电梯往海底捞那边跑去。
“苏浅浅?”眼看着那人离开海底捞往拐角处走了,情急之下莫芊芊叫出了声。
苏浅浅是跟着部门的同事一起出来聚餐的,以前她是很少参加这样的聚餐活动的,刚开始是因为穷,即使是AA她也负担不起,后来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会等着她回去一起吃饭,如今墨臻和不在家,她也终于不用拒绝同事的邀约,一起吃来吃饭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同行的同时提醒了她一下,她回头才发现好像真的有一个人正在小跑着向她走来。
“莫莫?!”苏浅浅看清来人,惊喜地叫出声。
莫芊芊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也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人。”
“我……我……”苏浅浅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碰上莫芊芊,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哦!”说着就把肩膀上挎的小皮包往莫芊芊怀里一扔,然后急冲冲地跑进了拐角的卫生间。
莫芊芊抱着突然塞到怀里的包,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生活里总算还是有令人开心地事情发生的。
莫芊芊和苏浅浅是高中同学,但并不是一届,莫芊芊大苏浅浅两岁,等苏浅浅入学的时候,她都已经升上毕业班了,她们俩之所以会认识并且还会成为好朋友,大概是因为彼此的父亲和她们有一些相似的名字。
莫芊芊的父亲是A市市政府里面的一名司机,工作就是给市委和市政府的那些领导们开车。这样的一份工作,放在莫芊芊他们那一堆亲戚朋友里,都是一份很有面的工作了,所以莫芊芊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同龄人中过得还算不错。除了父母有些过于望女成凤,在学习和生活上给了她一些过大压力外,她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也从未为生活担过忧。
和苏浅浅的相识起源与苏浅浅的父亲苏维钧的一句客套话,虽然莫芊芊的父亲莫建东从来不这样觉得。
那是苏维钧刚调到A市任职的时候,市里分配给他的司机就是莫建东,初来乍到的苏维钧在和自己的司机闲聊时发现他们都有一个独生的女儿,而且年岁相近,并且还就读于同一所高中。
莫芊芊学习成绩好,所以即使是在领导面前,莫建东的言语间也难掩对于女儿的炫耀,苏维钧听说了也就顺嘴夸了两句,联想到自己刚刚升入高中女儿,就客套了一句:“那以后可以请你的女儿帮浅浅补补功课了,她有点偏科,进了重点高中还真怕她有点跟不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苏维钧一句客套的话被莫建东当了真,觉得自己这是抓住了一个巴结领导的好机会,当天下班回家就跟自己的女儿说了这事。当时的莫芊芊是拒绝的,她不想自己的父亲那般迂腐庸俗,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领导对下面的人随意的客套,也只有她这个一心只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爸爸会当真。
莫芊芊自己的内心虽然拒绝了,但是她拒绝不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穿过将高三年级分隔在另一边的操场,走到高一教学楼前,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询问:你们班里有个叫苏浅浅的女同学吗?
那是的莫芊芊心里是堵着一口气的,那一口气可能是对父亲的埋怨,可能是对自己无法反抗的委屈,也可能是对这个社会无形的阶级和权力的厌恶,但是这口气在她见到苏浅浅本人的时候忽然就散了。后来莫芊芊认为,那一定是因为当时的苏浅浅长得太好看的原因,那是她当时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
现在的莫芊芊咬着手里的勺子,看着正坐在她对面专心吃着冰激淋的苏浅浅。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那么多年,长大了的苏浅浅也跟当初初见时一样,依然那么漂亮。
“一声不吭地就跑到S市来,也不跟我联系,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碰到你,你是不准备跟我说了?”莫芊芊放下手中的勺子,敲敲桌子引起苏浅浅的注意,苏浅浅看着好像是在认真地和冰激淋奋斗,其实莫芊芊知道,她这是心虚了。
“莫莫……”苏浅浅苦着个脸,啾着小嘴可怜兮兮地望着莫芊芊,“我说了你不要骂我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吗?”莫芊芊诧异地问。
“你有哇!”苏浅浅开始控诉,“以前你帮我补课的时候,总是骂我'猪脑袋'、蠢!”
“哦,那不算骂,那是阐述事实。”莫芊芊平淡地说。
苏浅浅生气地瞪着她,但是一想到自己做过的事,马上就泄气了。虽然从相识开始她就没叫过莫芊芊一声“姐姐”,但是这么多年依赖,的确是她受莫芊芊的照顾更多一些。
“开不了口啊!”苏浅浅搅一搅杯子里的冰激淋,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她其实是在撒娇了,以前的很多次都是这样,一副苦恼而又不开心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只用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莫芊芊,那眼神要多无助就有多无助,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