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坏人?”眼中恐惧更深,她又后退了几步。
“不要再退了,你的身后是深渊。”我开口提醒,我记得曾说过,这是一条不归路。
她猛地转身,身子微微摇晃,最后站稳,低头看着脚下,在黑暗中,脸色愈来愈苍白。
我上前几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眼中已没有丝毫波澜:“看到了吗?这是十步鬼死渊,走错了黄泉路的鬼魂,若是后退十步,便会掉入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她的面色又白了几分,眼神定格在脚下咆哮的鬼魂,那里是地狱中的地狱。
“不可以走,回头路?”她缓缓抬头,苍白的面容使她看起来有些别样的动人。
“黄泉路从来都是如此。”我点头,只是看着她。
“这不是黄泉路——”找寻着安慰自己的借口,她想要辩解,却被我打断。
“在地狱,哪里都是黄泉路。”不过只有一条路,是通往彼岸的。
良久的沉默,她的目光已不敢看向下方,而我在等,等她开口,问我一个问题。
“苏郎不会走上这条路的,对不对?”她终于开口,却不是意料中的问题。
“他不会来,即使来了,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我张了张口,只给出这个答案。
抬起头,向来时路看去,这条路呀,只有遭遇背叛的女子,才会踏上啊,只是你不知晓罢了。
她突然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从容地迈开步子,向着彼岸花,抑或向着心中的某一处希望,我微微有些吃惊,快步跟上。
“前面,可以见到彼岸花吗?”她转头看我,面上竟带着浅浅笑意。
“谁都触不到彼岸花,那里,咫尺天涯。”我加快步子,走在她稍前的地方,做好引路的本职。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呢?”她歪了歪头,已看不出任何恐惧。
“人世。”去见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你在等的人。
“鬼魂怎么可以回到阳间?”她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走这条路,便可以。”我只看向前方,大概快到了,即使是不归路,也终有尽头。
“去做什么呢?”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遥远。
“见你想见的人,见你不想见的事。”我看向她,看她果然抬起头,看她眼中闪过光芒。
不再言语,各怀心事,直到我顿了顿脚步:“到了。”
她也停下,打量着四周,然后有些茫然地看我。
“那里,倘若他愿见你,便能见得,倘若不愿,你只是一缕孤魂。”我抬手,指尖指向黑暗中的某处,只见半空中如涟漪般慢慢荡开,那里,真的是人世,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世。
外面的日光有些恍惚,略微抬头,便觉得灼人的疼痛,站在一家客栈的房檐下,我尽量避着外面让人炫目的日光,思绪也有些纷乱了。
那个穿着黑衣的女子,我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可是,她不是黄泉的引者,她是,坏人。
她说,黄泉没有回头路,所以我只能强迫着自己往前,还好,苏郎不会走上这条路。
这里是人世,那么苏郎呢?
他已经转世了,还是,尚在人世?
看着路人的匆忙,看着黯然飘荡的自己,我要去找苏郎的,在与不在,或生或死,我都要找到他。
只是现在尚是白日,我不敢随意走动,只得慢慢等着,慢慢想着。
见我想见的人,见我不想见的事?
那个女子究竟在说什么?有些疑惑,有些迷茫。
街上出现了好些人,我不敢上前,只是在檐下观望着,再看这世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哎——哎——包打听——可是又出事了?”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响起,我忍不住望过去,那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在拉着一个瘦小的男子。
“快别问啦,我看这事儿真是邪了门了,”个子矮小的男子挣开汉子的束缚,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满面的愁容,“听说旁边那个镇上也死了人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人哪有无缘无故死的,还都是些年轻的汉子——”
“诶,我可听说两人死的时候都是下着倾盆大雨呢,看来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不知谁,凑着热闹插了一句。
“呀,这事儿可真是奇了,衙门可有说什么?”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也凑了过来。
“衙门能说什么?这案子,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要我说,十有八九是闹鬼了!”小个子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着。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世间哪有什么鬼?”之前的汉子显然不相信小个子男子的措辞,“我看是冤家干的,这为人处世,哪能没有个仇家?”
小个子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书生拉了拉衣袖。
“那两人的尸体,可还都在衙门?”书生低声开口,目光有些游离地看向四周。
“这是自然,案子还未结,哪敢把尸体处理了?”这人果然叫包打听啊,竟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哎——这案子也确实怪异了些,你说怎么就死成那个样子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你见过死者的样子?我只听人说,那两人死得诡异,却是未曾得见。”书生又开了口,向着感叹的那人询问。
“那你是没见着呀,简直比七窍流血还要恐怖,那眼睛睁得跟核桃那么大,显然是被吓死的!还有那脸,铁青铁青的,我还从没见过刚死的人,脸色这么吓人的!”像是来了兴致,那男子开始了描述。
“这位兄台是如何知晓的?”书生兴致更浓,索性缠着那人问个清楚。
“哎呀哎呀,你们怎么还敢说这些啊?小心那恶鬼缠着你们——”包打听一边唏嘘着,一边钻出了人群,再一看,早已闪得没茉儿了。
“这人真是,净信些鬼神之说——”那个高大汉子见包打听走了,嘀咕了一句,便也离开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