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虽然在我们号房,遥控器却远在干部办公室,他给我们换什么台我们就必须看什么台,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因为电视机太高,我们也根本就够不着。如果不想看这个台,那就必须要叫干部转台,但是效果不是太明显。
我们铺板的墙上,和那个小猫眼并排着的有一个对讲器,上面有一个扩音喇叭和红色的按钮,另一头直接连接到干部办公室。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比如说:想要找干部转台、或者是在医生巡诊以外的时间有人生病了,那就需要按铃来叫干部,还是比较方便的。
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在看守所的过度号房看的电视剧是《女人花》,具体是哪个台就忘了,反正当时我们都很喜欢这部电视剧。一直演到晚上十点钟我们规定的休息时间,干部把电视机关掉的时候我们还依依不舍的会对里面的剧情讨论一番。
我当时就是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看《女人花》一直到十点,然后干部在我们怨声载道的哀求声中还是把电视关掉了,并且勒令我们赶紧睡觉。
电视机一关,魏忠贤忽然跳起来说:“都过来上老子这里来领草纸,每人三张,谁也不能多拿!开始打飞机!”
众人欢呼一声,个个都从自己的铺位上跳起来,跑到魏忠贤的面前领了三张草纸,然后钻回自己的被窝,被子蒙头开始左右互搏十打!
小河南因为手脚被铐住,就连上床睡觉都废了一番大力气,更别提打飞机了。因此他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在被窝里爽,自己的帐篷支得老高却无可奈何。苦着一张脸开始趴在床头写检讨、抄规范。
魏忠贤让我也去他那里领草纸,我以身上有伤,不宜做这种大动作为由谢绝了他的好意。魏忠贤可能是考虑到我的真实情况,也没有继续坚持,自己从小号洞里抽出一张范冰冰的画报,被子往头上一蒙就奋斗去了。
开玩笑!让我在这种情况下打飞机,我可没有他们那么洒脱。
不一会儿一个个的都手里攥着一大团草纸神情淫荡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草纸直接扔进了厕所洞里,就着水池子洗了一把手就回去睡觉了。
最搞笑的是魏忠贤,他居然还拿着那团手纸颇为悲愤的声泪俱下,说:“儿啊!不是你爹不要你,是你他妈的木得娘呀!你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你老子啊!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一定要选对了人,可千万别再找木得妈妈的咯!”惹得我们一阵哄堂大笑。
晚上值班的第一班是我和九指,要值到凌晨的一点才可以叫醒下一班。大家由于都刚刚打过飞机,还处在比较亢奋的状态,我和九指的第一班几乎就是在和他们聊天的过程当中度过的。
第一班的好处就在这,刚刚开始值班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睡觉,所以大家还都可以聊聊天、吹吹牛逼,轻松的很。九指能够值这最好的第一班,当然是因为他是三铺的原因了,而我之所以被安排到和他第一班,却不知道魏忠贤是怎么想的了。
到了第二班的时候我们连叫都没有叫,牛头和马面直接起来交接,我们乐得钻回被窝睡觉,也没和他们客气。
我就这样度过了我看守所里的第一天,不知道明天迎接我的又将是什么。
早上六点半,值最后一班的小河南和张建,准时把我们喊了起来。
“起床啦!”
一整晚,我半梦半醒,听到这两声大喊,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入眼所见,是占满了半个墙壁的行为规范,右上侧的窗户上焊着拇指粗的螺纹钢条,两个大兵正斜倚在窗框上,抽着烟聊天打屁,探出来半个身子,讽刺的看着我们。56式半自动步枪斜跨在他们的脖子上,锋利的刺刀散发着摄人的寒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睡在我身边的,一眼望去都是一色的光头,被子上都盖着印有下看字样的黄马甲。
这里是看守所,101号房。
我没有做梦,昨天我因为打架斗殴被派出所抓捕,审讯完毕之后,当天上午被送到这家看守所。现在我是一名在押的犯罪嫌疑人。
尽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却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小河南和马健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心一笑,过来拍拍我肩膀:“第一次都是这样,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然后挨个把还睡着的人都一一拍醒,唯独没有叫魏忠贤。
我感激的冲着他们笑了笑,穿好了衣服,坐在铺板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眼看着其余的犯人,都熟练的穿衣服,然后下铺,各自从号洞里取出洗漱用品,开始排队就着水龙头洗漱。其中留下一人专门叠被子、打被垛,然后放进专用号洞里,一丝不苟的整理着。直到外面露出来的部分,看上去整齐如刀切斧削,与号洞的面一齐,这才拍拍手,算是大功告成。
我跟着大家洗漱完毕,我们的头铺——魏忠贤,这才在九指的伺候下,不紧不慢的爬起来。
等他穿好衣服,早有人把被褥被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到号洞里。
其余各忙各的,号洞里的牙杯摆放整齐,洗漱台上的毛巾叠好,一条一条的挂着。
接下来就是我拿着毛巾,跪在地上把地面来回擦个两遍,直到保证它光可鉴人,又很干、能穿着袜子在上面走,这才算是合格。
做完了这些,我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抬头一看,七点整。
这个时间是干部早上查房点名的时候,由于我们是101,整个监区的第一间号房,所以必须都要比别的号房快一些。
大铁门的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响声,五哥手中拿着一大串钥匙,打开了我们的号房们。吴管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大步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