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抓我的派出所的那些人,沙哑警察带着一个女警察来找我了解案情。这些事情我在派出所都说了N遍了,他们还不厌其烦的找我,其实就是走一遍程序。问题还是那些问题,我的回答还是那些回答,没有一丝新意。
  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老头被送进我们号房,与此同时牛头马面二位小鬼也被送下了下面的劳动号房。算上新来的老头,我们号房又恢复了八人的格局。
  老头姓王,长的又瘦又黑,五十来岁左右,身上纹了一个过肩龙,看上去气派的很,只不过放在他枯瘦如柴的身上,却更像是一条凶猛的四脚蛇。
  新人进来,按照规矩是要过堂的,因为我和马山的特殊原因,这个号房已经有五六天没有新人过堂了,犯人们看到老头都一个个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上面说过,马山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们号房的格局。这句话并不是说他占据了二铺的位置,而是他以二铺的位置,架空了魏忠贤这个头铺的代班,让他名存实亡,成了傀儡皇帝。
  魏忠贤对此有苦说不出,马山的关系已经打到了看守所里,之所以没有把他撤掉,完全是给他留了一个面子。
  小河南失去了魏忠贤庇佑,三铺的位置也终于不保,在他卸下镣铐的当天,就被马山给撸下来,换回了九指。
  九指成了马山的心腹,魏忠贤和小河南却苦命相连,大权移交他手。
  好在马山为人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做的还不算过分,对魏忠贤平日里也还不错,至少还保证了他头铺时的待遇,并没有亏待他。小河南却彻底沦落成了我们新人一组,被烧鸡和泡面遗忘了。
  为此小河南整日里一边抠脚一边唉声叹气:“咦!这可咋整咧。”
  马山最痛恨河南人,每次听到他这么感叹,往往都是一个大臭脚过去,直接给他踹到厕所里。
  直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九指让出三铺时嘴角的那一抹微笑代表着什么。
  他用他的心计,战胜了魏忠贤,战胜了小河南,赢得了马山的信任。
  新来的王姓老头进来之后很牛逼,牛的一逼。
  虽然魏忠贤被架空,但是他还是名义上的头铺,来了新人之后,问基本情况和过堂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他来办。
  魏忠贤把老王(暂且就这么叫他吧)叫过去,问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就要给他过堂。
  谁曾想老王也不是善茬子,当场就闹号反股,和魏忠贤大人在号房里打了起来。
  作为魏忠贤的衷心走狗,小河南第一个窜上去,对着老王的肚子就是一脚,然后在我们集体镇压下,终于服软。
  前面提过,魏忠贤在外面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不缺,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打架,还被打的鼻青脸肿。
  魏公公一怒之下,开飞机、坐沙发、看电视、贴肉饼,四大刑罚给老王上了一遍,半个多小时下来,就要了他半条老命。最后他实在坚持不住,拼死按铃,叫来了干部。
  吴管发现这等劣质行为之后,气愤的一逼吊遭,坚决要严惩不贷,于是我们集体戴镣做检讨。魏忠贤身为带班头铺,起到了带头作用,给与紧闭处理(站猪笼)三天,以示惩戒。
  吴管怕我们再报复老王,给他调了一个号房,分到了隔壁的102.
  禁闭室是一个一米高,一米宽的铁笼子,魏忠贤被铐在上面,站不得,蹲不得,躺不得,趴不得。每天都有小劳改负责给他送一顿饭,那滋味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我们整个看守所每天都能听到他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后来我们干部发扬治病救人的慈悲精神,觉得魏忠贤有悔过表现,一天之后把他弄回号房,带上镣铐,让他做了一份检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由于我们号房集体戴镣,生活上难以自理,伟大的吴管大人再一次发扬了他大慈大悲的观世音精神,决定把罪行最轻的我的镣铐提前卸了,然后担负起伺候这几人衣食住行的责任。
  我感恩戴德的谢过吴管,心想不就是伺候他们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戴着镣铐来回跑要好得多。
  其实在老王闹号的时候,吴管对我们号房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了如指掌。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出面组织,而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最后上演了一出看守所四大酷刑,老王受不了按铃报警的事情。
  我认为有三点:第一,老王刚刚进来看守所就牛的一逼吊遭,不服从管理,吴管有必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但是这个收拾他却不能自己亲自动手,于是只好借用魏忠贤之手。
  第二:魏忠贤在号房嚣张惯了,仗着有干部撑腰,为非作歹,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对此吴管很不满意,却又碍于他是代班头铺,不好对他下手,否则号房肯定乱套,只好借助老王闹号这件事情,找他点毛病,让他认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
  第三:吴管主要是要给我们,甚至整个一监区一个下马威,所谓杀鸡给猴看。有了魏忠贤和老王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这些新人谁还敢闹事?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待着,更加方便他管理。正所谓一箭三雕,吴管不可违不煞费苦心。
  我伺候整个号房人的吃喝拉撒睡,整整三天,期间被派出所带出去指认现场一天,在解下镣铐的那一天,也正是我们这些在一起生活了十来天的在押人员解散的一天。
  马山被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送往了市刑看,魏忠贤与刑看擦肩而过,最后下到下面的劳动号房。
  我们各奔东西,都被分到下面不同的劳动号房,除了小河南之外,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说到底也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